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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无国界 ------新加坡华乐团演奏家专访系列
2016-10-31 14:35:37 发表 | 来源:邹璐

新加坡华乐团是本地唯一的专业华乐艺术团体,华乐团中75名演奏家,其中一部分来自华乐故乡,中国大陆,这些艺术家不仅在舞台上以演奏表演的方式和本地观众交流,也通过零距离音乐教学增进了解,扩大影响,并因此对本地艺术环境产生直观看法和见解。
 
他们是来自中国的华乐演奏家,他们移居新加坡的时间或长或短,他们都就职本地唯一的专业华乐艺术团体------新加坡华乐团。他们把高山流水一样源远流长又柔美悠扬的华乐带来新加坡,音乐无分国界,却一定要有风格,而他们正是在新加坡这个大舞台上演奏出自己的风格,带着他们的一把乐音,融入了这个社会。
 
在诸多华丽艺术盛宴的六月,让我们和这些专业华乐演奏家畅谈,一起聆听他们的异乡音乐之声。
 
二胡演奏家刘智乐
 
如果说移居本地多年的演奏家在对本地艺术界有较为深入了解后,更多是对于艺术前景及未来发展的关注,那么,也让我们听一听刚刚移居本地不久,同样是来自天津的二胡演奏家刘智乐会有什么想法和感受呢。
 
有着北方人的坦率个性的刘智乐为人随和,说话直接,京腔京韵丝毫不加修饰,刘智乐坦言,如果不是因为加入新加坡华乐团,他可能就要放弃自已坚持近二十年的二胡专业啦。
 
刘智乐很年轻,今年才27岁,来自天津的一个音乐世家,从小学二胡,二胡伴随他成长,毕业于北京中国音乐学院,兼修作曲和指挥。
 
来新加坡之前他是一个自由音乐人,参加过不同场合的表演,还在北京一间残疾儿童学校担当音乐指导和指挥。
 
这是一群不幸身有残疾的孩子,有的是天生小儿麻痹症患者,有的双目失明,或者肢体残疾,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有视觉上的不舒服的感觉,心理上也会有些障碍,乐观随和的刘智乐说,其实根本不必介意,相反,相处久了,他觉得他们都很好,和正常的孩子没分别,并且可能正是由于某方面的缺陷的缘故,他们对于学习音乐更加有一种自然由衷的热爱,排练的主动性特别高,让他很受鼓舞。这是一份完全没有薪水报酬的社会慈善工作,但是他做得很愉快。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他的专业导师,中国著名的年轻华乐演奏家宋飞的引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中国的人才市场一职难求。
 
他举例说明,他的专业是二胡,他毕业那年,他的同班同学约10多人,而单是在北京,音乐类学校又有多少?每年同样二胡专业的毕业生就可能数百上千,而一个城市的专业音乐团体能有几个?少得可怜,屈指可数,并且,现在艺术团体普遍满员,想挤进去很难,即使挤进去,论资排辈,年轻人没有十年的功夫很难冒出头来。而就算在团里,演出机会不多,专业要求不高,实际上大家都是各忙各的事。限于某些方面的原因,小刘对此不愿意多加置评,但我们可以间接了解到,虽然中国有一个广泛而热闹的文化艺术的大环境,可是具体到个人的微观生存环境却不容乐观。
 
多年前,还在学校读书的他,听到一张华乐演奏的刻录盘,虽然是一张有盗版之嫌的刻录盘,细听之下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因为在传统华乐演奏中既有非常纯朴传统的音质,又多了一些交响音乐的回旋空间,一下子让音乐的立体感加强,这对于兼修钢琴,指挥,及作曲的他来说感觉异常兴奋,因为这也是他时常在心里揣摩的传统华乐如何突破传统的迷思,而在这张刻录盘里他感觉到民粹与西方音乐文化相融合的美妙,耳朵觉得特别舒服。打听之下了解到,这一让他惊艳的华乐之声正是来自新加坡华乐团。
 
带着这一多年的向往,终于有机会考入新加坡华乐团,他有如愿以偿的喜悦。并且,很快他就发现,这里不仅排练正规而且非常频密,专业要求严谨苛刻,个人演奏技术方面受到很大考验,同时也是挑战和磨练。
 
在这里刘智乐能够明显感受到华乐团的创新突破意识,比如制作情景类,主题性表演,与西洋音乐同台演奏,甚至在每场演出的曲目选择和安排方面也处处用尽心思。华乐团虽然是艺术团体,却有专业的企业管理和商业运作体系,表演活动早在一年前就列入日程,刘智乐说,二胡是他理解音乐,和音乐相处相伴的方式,从前因为没有舞台几乎就要放弃了,现在,感觉对于艺术的热情又重新得到激发,他要好好把握这一机会,让二胡的声音重新婉转悠扬。
 
 
二胡演奏家李宝顺
 
李宝顺,新加坡华乐团首席。1997年移居本地,和1996年正式组建的新加坡华乐团共同成长,到今年已经12年。目前,一家三口都是新加坡永久居民。
 
李宝顺来自中国天津,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他从6岁开始就和哥哥一起学习拉小提琴,一年之后改学二胡。毕业于中国音乐学院二胡专业,随后加入在中国极富盛名的,代表民乐演奏最高水准的北京中央民族乐团。
 
在北京中央民族乐团时,李宝顺很年轻就成为二胡首席,来新加坡之前,他已经是中国音乐家协会成员, 国家民族管弦乐学会会员,以及中国音乐家协会二胡协会理事等。评论界对于他的二胡演奏评价甚高,认为“技法纯熟,表现深刻,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谈起二十年前1989年随团演出首次来到新加坡,李宝顺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这是一个充满热带风情的南洋岛国,天气颇为炎热,而本地有一班搞音乐的朋友,他们的专职工作都在其他领域,音乐只是他们的兴趣爱好,可是,这些朋友对音乐却有着如同赤道阳光一样的热情,他们刻苦努力,有专研精神,踏实勤奋,富有上进心,所以,尽管是业余爱好,却自学成才,把华乐搞得有模有样,有声有色,这给科班出身的他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也引发了他的一些比较和思考。
 
谈到在本地工作生活多年的感受,态度谦和,慢条斯理的李宝顺认为,一个新移民来到一个新的国家社会,天气状况,饮食习惯,生活方式等都需要调适适应,比如初来乍到,他发现本地人通常习惯少食多餐,并有茶点时间充饥,现在看来已经习以为常的事,初期他就不太适应,而经过这么多年,他已经渐渐把自己的口味浓重的北方饮食习惯改成清淡素食,并且对于热带水果之王榴櫣情有独钟。他说,如果谈到适应融入,较难适应方面还是在于文化和思想领域,这需要更长时间的调适和个人意识的主动改变与努力。
 
作为一个音乐家,演奏家,目前他不仅在华乐团担任首席,同时还在多所学校担当教学工作。他认为,新加坡的教育体系对于音乐演奏及艺术培养工作还是非常关注的,尤其是最近几年,学校及社会都给予大力支持,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些学校,以及学生和家长,把加入学校华乐团,参加华乐比赛,当作是拿学分,拿奖牌的活动之一,这或许会制造华乐受重视的热闹假象,看去实质,则难免让人失望和担忧。
 
李宝顺进一步解释,作为一个演奏家,基本功一定要好,而作为一个音乐家,基础学习至关重要。这就好比盖大楼,只打三层楼的地基,就不能奢望盖出30层高的大厦。业余华乐团所给予的训练是普及性的,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奏家,长期专业刻苦的训练是最基本的,这其中的艰苦无人能懂,无人能帮,只有自己担当,而绝无捷径可循。
 
由于长期生活工作在本地,自认为对于本地情况有一定了解,李宝顺说,他的孩子差不多从一岁起就随同父母移居本地,因为孩子从小在这里接受教育成长,甚至比父母显得更具本土化,这里的学生学业重,活动多,尽管守着这么一位颇有成就的演奏家父亲,女儿对音乐也比同龄人有多一些的理解和喜爱,但是,身为父亲,他决定顺其自然,并不刻意强迫孩子一定要向音乐方面发展。
 
他举例说,为什么中国会出现像郎朗这样光彩夺目的世界级年轻演奏家,新加坡能否同样造就像郎朗这样世界级音乐人才,那是因为他有一个望子成龙常常以第一名的标准严格要求的父亲,郎朗的父亲本身就是一位二胡演奏家,他对于郎朗的倾心培养,严格要求,苛求责备已经超乎常人想象,这说明,首先家长是有主动意识和自主意识的,其次,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社会环境允许,社会意识引导,才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也就是说,社会对于学习音乐从事音乐工作的生涯前途有信心有鼓励。
 
迄今李宝顺已经到世界多个国家随团演出,对比国外其他地方的所见所闻和经验,李宝顺认为,新加坡在音乐艺术的全民普及方面经过多年努力,已经初见成效,但是客观地说,在世界范围内,优秀音乐人才实在太多,我们只有培养出最杰出最优秀的高端音乐人,才会使新加坡产生国际影响力,才有国际竞争力,很显然,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这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专业氛围还不够,这意味着专业团体,专业演奏家还要更多些,专业知识要更深入,专业判断要更准确,专业评论要更广泛,这或许可以考虑作为未来继续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青年古筝演奏家许徽
 
同样是来自中国上海的古筝演奏家及打击乐手许徽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有一种耐人寻味的东方气质。有音乐评论文章评价她的演奏,“许徽虽然年轻,但弹起古筝,在演奏技巧和现场表现上比前辈丝毫不遑多让,技巧,节奏好,指法准确,与乐团配合默契极佳,是年轻一代不可多得的古筝演奏家。”
 
对许徽来说,新加坡华乐团就是一个缘份,能够加入很感意外更感到庆幸。七年前也即2002年5月,她抱着出来旅游看看外面世界的心态由上海飞抵新加坡,参加华乐团的录取考试。那时候华乐团已经搬迁进入现在位于珊顿道的集展览厅,会议室,接待室,排练厅以及礼堂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大会堂新址。
 
作为一个国际知名的艺术团体,他们的招募面向全球各地,专业要求严格,她来到这里方才深深懊悔,自己慕名而来,为投考而来,居然没有将自己用的熟练顺手的古筝带来,向这个仰慕已久的华乐团献上一份敬意。在接下来的仅有三天的时间里,她开始忙着用借来的古筝准备考试,古筝由于少人使用,音效不好,她又忙着自己修理校音,在匆忙仓促之下参加了考试。
 
许徽出生于上海,父母都是高校老师,在她5岁时,父母就着力栽培她向艺术方向发展,父母是把自己年轻时不能实现的音乐梦想放诸她的身上,期待由她实现,许徽就是在这样的精心栽培下成长。
 
许徽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弹了二十多年古筝,并且参与创办上海打击乐团。说起和新加坡华乐团的缘分就是在一次向国际转播的艺术节上。来自中国上海的她在法国巴黎登台表演,与此同时,来自新加坡华乐团的指挥叶聪正在她的家乡上海的舞台上指挥演出,节目同时向国际转播,那不同寻常的指挥风格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于是记住了这个年轻的名字,新加坡华乐团。
 
许徽认为,新加坡虽然很商业化,但是民间还是有一些朋友,他们对于音乐的态度纯粹,坚持。喜欢,不带任何功利实用主义思想,自娱自乐,自得其乐,这些朋友普遍已是乐龄年纪,经济条件独立,重要的是他们注重个人精神生活品质。而学习和欣赏华乐,不但丰富他们的闲暇生活,也让他们精神愉快。
 
许徽举例说,有一位满头白发的洋人老者,几乎时常来听他们现场音乐会,而且一定会坐在显著位置,听得聚精会神,久而久之,大家就变成相熟的朋友。另有一位老伯,更加执著可爱,他为了能时常听到华乐,甚至主动申请团里的行政工作。
 
许徽带着赞誉的口吻说,他们才是真正的精神贵族,同时许徽认为,本地观众听音乐会也像做工一样认真负责,演奏家们时常在中场休息及演出结束后收到观众的反馈意见,这些观众多数素味平生,从他们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他们的悉心贴心,他们的认真坦诚让艺术家们感动。没有听众,艺术家是孤独的,没有听众的交流,艺术家是寂寞的,而能够有如此热心专注的观众则是艺术家的福份了。
 
许徽因此结识了很多新加坡朋友,有些人更是从演出现场的观众转而成为她的忠实学生,勤奋练习,大有长进,只是这些主动热情追求艺术之美的人平均年龄已经50岁向上,不仅让人好奇,本地的年轻人呢?当然,在音乐中人的心是年轻的,这些白发苍苍的长者才是真正的华乐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