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咪咪，听到这个名字让人很难把她和圆号连在一起，更难以把她与中国第一位旅美圆号博士的头衔对号入座。然而，就是这位长发飘飘、身材姣美的靓丽女生，填补了中国圆号的一项空白。

血液中流着圆号的基因

    张咪咪出生在一个艺术之家，从事文艺工作的父母都在家中排行老三，而7个音符中的第三个音又唱做“咪”，因此他们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取名“咪咪”。可以说，咪咪是伴着音乐、听着圆号声长大的。还在妈妈肚子里时，妈妈弹奏的钢琴和爸爸吹奏的圆号都是她最好的胎教，到了能够坐起来那么大，爸爸的圆号就成了她经常抱在怀里玩耍的大玩具。3岁半时，咪咪也和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开始学习钢琴，但是那份与生俱来的亲近感，让她对圆号一直心有牵挂。至今她还记得第一次现场聆听交响音乐会时，圆号浑厚、圆润的美妙音色给她带来的触动。那天爸爸担任圆号首席的中央乐团（后更名为中国国家交响乐团）演奏了柴科夫斯基的《第五交响曲》，其中慢板乐章中爸爸吹奏的solo片断，抒情、柔美，令她如痴如醉，“感觉那一刻时间似乎都凝固了”。也就在此时，埋藏在心灵深处的那个想要学习圆号的种子一下萌发出来。可是当时她只有4岁多，学习管乐还太小。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虽然那个年代国内女孩子学习铜管乐器的还很少，而且咪咪小时候的身体也很瘦弱，但是父母非常尊重女儿的意愿。父亲对她说，“只要你喜欢，我就教你”。10岁那年，咪咪正式开始和父亲学习圆号，而当时她的钢琴已考过10级。

张咪咪的父亲曾在总政歌舞团管弦乐团、中央乐团（后更名为中国国家交响乐团）、中央歌剧院、北京交响乐团等国内著名交响乐团担任圆号首席，后又调入中央音乐学院管弦系任圆号教授。作为一位圆号演奏家、教育家，教自己的女儿自然不在话下，而且他对咪咪的要求比其他学生更加严格。圆号起源于欧洲的猎号，其弯弯曲曲的管子拉直了能够有3米多长，因此也是所有管乐中最难驾驭的。吹奏管乐需要很大的肺活量，而女孩子的身体先天要比男生弱一些。咪咪的名字虽然很女生，但她骨子里却有着一股要强、不服输的劲头。为了提高身体素质，加大肺活量，她在父亲的带领下游泳、跑步、溜冰，做各种球类运动。在管乐演奏中，气息的控制和分配至关重要，声音的饱和度、宽度、力度的变化，音符进行的流畅、自然，这一切都需要饱满而强有力的气息做支撑，可以说正确的呼吸是管乐演奏的灵魂。在这方面，父亲除了帮助她通过体育锻炼来提高自身的肺活量，还给了她很多技术技巧上的科学训练，为她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因为是自己喜欢和选择的，咪咪练起琴来非常自觉，每天都会认真完成事先定好的学习目标。而父亲收藏的大量乐谱和CD，也让她感觉总有学不完的东西。一支圆号大约五六斤重，一开始练习时她都举不起来，只能坐着，把喇叭放在腿上吹奏。尽管要比男生付出更多的艰辛，但她从没有想要放弃，她坚信，“通过正确的练习，女生可以和男生做得一样好，只要努力坚持，就没有什么是达不到的”。而另一方面，她的钢琴也一直没有间断，她很喜欢给自己的同学、学长学弟们和父亲弹伴奏。

2000年，12岁的咪咪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她的专业老师依然是自己的父亲。初中毕业那年，她去美国参加加州爱德华艺术高中的夏令营，经过考试成为音乐节交响乐团的圆号首席。该校校长和圆号教授都非常喜欢她，主动提出给予她全额奖学金。9月，16岁的咪咪离开父母，一个人背着号箱赴美求学。

赴美求学拿到圆号最高学位

美国加州洛杉矶爱德华艺术高中是美国西海岸地区唯一以艺术为主的独立寄宿中学，也是美国仅有的3所艺术独立寄宿中学之一。学校设有音乐、创意写作、舞蹈、电影和影片制作、戏剧以及视觉艺术等专业，招收美国和世界各地的有艺术天分的年轻人，其中国际生占了将近一半。学校虽然建在一个绿树环绕的美丽森林里，但管理上却相当严苛而近乎“无情”，为了让外国留学生尽快融入美国本土文化，校方把他们分别安排在美国学生的宿舍，这也使咪咪很快适应这里的学习生活，一下子成长许多。

    一年后，张咪咪参加了在洛杉矶音乐中心举办的“聚光灯”青年音乐家比赛。在这项所有乐器一起竞争的比赛中，咪咪不仅从各个专业的选手中脱颖而出摘取桂冠，成为历史上第一位铜管获奖者，还在有5千多名观众的洛杉矶音乐中心的盛大颁奖典礼上进行了公开表演，并接受洛杉矶时报等媒体的专访。这不仅让她受到广泛关注，也为她的专业发展拓展了新的空间。之后不久，她便受邀参加美国著名的阿斯本音乐节。这个已有60多年历史的音乐节，被世界音乐界称为“明星的摇篮”，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音乐人士慕名而来，有超过600名学生通过选拔接受大师的指导，詹妮弗•希格顿、奥斯瓦尔多•戈吉耶夫等世界著名音乐家都曾在此学习。音乐节不仅设有多个常驻乐团，还有自己的演出剧场，而其聘请的授课老师和表演嘉宾，也都来自纽约爱乐、大都会歌剧院、费城交响乐团、克利夫兰交响乐团等世界一流乐团。在为期2个月的时间里，张咪咪不仅与国际一线演奏大师上专业课，聆听各种高水平的讲座和音乐会，还与大师们一同参加室内乐和管弦乐团的排练和演出，使她的专业水平有了快速提升。2006年，她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获得全额奖学金，进入曼哈顿音乐学院师从圆号大师Erik Ralske教授（前纽约爱乐副首席，现大都会歌剧院首席）。大学期间，她曾担任纽约青年交响乐团的首席，卡内基音乐厅、林肯中心、华盛顿肯尼迪艺术中心、洛杉矶音乐中心，这些世界知名演出场所，都留下了她的倩影。2009年她还接受奥地利AIMS音乐节的邀请赴欧洲巡演两个月。2010年张咪咪荣获全额奖学金进入耶鲁大学继续攻读硕士学位，两年后她获得美国罗格斯大学音乐学院的最高学者全额奖学金攻读圆号博士，并于2016年顺利完成各项博士课程，音乐会以及毕业考试。

为中国学生走向世界铺路搭桥

如今，张咪咪不仅受聘担任普林斯顿交响乐团圆号演奏员，还在博根音乐艺术学院任教。从“二八”芳龄的高中女生，到一名成熟、练达的圆号博士，在美国学习的12个寒暑春秋，张咪咪有耕耘有收获，也有很多思考和体会，她希望把的自己的经验和心得分享给国内的师弟师妹们。

与国内相比，美国的音乐教育更重视学生的文化修养和综合发展。虽然她所就读的艺术高中主要培养艺术特长生，但也要学习英文、历史、数学、科学、社会学等文化课程，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同学成绩都很优秀，毕业后会进入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综合大学。在耶鲁大学音乐学院学习时，张咪咪就很喜欢这里的人文环境，经常到其他院、系听课，给她印象最深的是心理学和研究分析课，这两门课对她后来所从事的表演和教学工作都有很大帮助。“一个好的音乐家，不能仅仅是一个只在自己专业上钻研的匠人，当技术达到一定程度时，音乐上的升华靠的是文化修养。”她经常告诫国内的师弟师妹们。

此外，美国的音乐教育也非常重视学生的专业素养和合奏能力。“像乐理、音乐史、室内乐、乐队合奏这些课程，虽然国内的音乐学院也都开设，但在重视程度上与美国学校有较大差距。特别是室内乐课，对于演奏专业学生来说尤为重要，很多在乐队中面临的问题，如音准、音色以及与不同乐器之间的配合等，在室内乐训练中都能得到很好的解决。在乐队中，有时你是主角，但多数时候可能只是背景或桥梁。在和不同的乐器搭配演奏时对音色和音质的处理应该是不一样的，这都需要一定的实践经验。还有，在音乐理论、特别是乐器理论方面，国内的学生也需要加强。如果你对音乐作品的创作背景不了解，怎么能够演绎得准确、到位，你不懂得自己演奏乐器的构造和发声原理，又怎么能驾驭好它呢？”作为国内第一位圆号博士，笔者很好奇这个学位她是怎么取得的。“非常难，要求很全面。要开5场音乐会，包括3场独奏、1场重奏，还有1场论文演讲音乐会，就是结合演奏的论文演讲，一篇论文长达50至60页。毕业考有10个小时的闭卷考试，分两次考，5个小时的作品分析，最少10个作品，范围是所有交响乐、歌剧、室内乐和自己乐器的作品。需要写出年代、作曲家、风格流派和曲式结构。还有5个小时是写两篇圆号专业的论文，一篇是关于乐器构造的，另一篇是论述自13世纪起圆号在欧洲的发展历史。此外，还有两个小时的答辩。”张咪咪说。

美国大学鼓励学生积极参与社会生活，为社区服务，这对张咪咪现在所从事的教学和文化交流工作也都有一定的影响。她在耶鲁大学读硕士时，曾被学校聘为“艺术讲师”，为大学和中小学的学生教授圆号和排练乐队。她还随耶鲁大学管弦乐团利用暑假赴南非巡演，在那里她看到了西方社会贫富的悬殊，也深深被贫民窟的孩子们那一双双渴望求知的眼睛所震撼。她和同学们一起为贫困学生粉刷教室，举办慈善义演。“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乐器，也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音乐，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音乐真正的伟大或许不在镁光灯下，不在掌声响起时，而是给人们，尤其是孩子们希望和快乐。”

美国的音乐环境已经相当成熟，可以做得很尖端、先锋，也关注大众和普及，2015年5月，张咪咪就曾跨界与美国著名流行小天后蕾哈娜在众星云集的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慈善舞会上同台演出。这是时尚界最隆重的晚会，特别是走红毯部分都被誉为“时尚界奥斯卡”。同年6月，她还应邀接受了美国中文电视台纽约会客室的专访，在其电视台和网站上受到广泛关注，同时纽约客杂志也刊登了对她的采访。 这种自由、多元而又非常鼓励创新和个性发展的艺术生态，让她定居在了纽约。而另一方面，她又是从国内走出去的，她很希望能够用自己在美国建立的人脉和资源，搭建起一个中美音乐文化交流的平台，为中国学生走向世界铺路搭桥。近几年，她在美国成功举办了音乐节，把国内的优秀学生推荐到美国学习，同时她也把国外先进的圆号演奏和教学理念带回国，引荐和带领美国的大师们在青岛、厦门、福州等地以及中央音乐学院举办大师班和音乐会。相对于钢琴、声乐、弦乐等专业，国内的管乐专业与国际顶尖水平还有一定的差距，她很愿意为提高中国的圆号演奏和教学水平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本文已载《小演奏家》2016年第7期  作者：宋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