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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彭家鹏 | 将中国民族管弦乐团推向世界
2021-09-27 12:51:39 发表 | 来源:苏州民族管弦乐团

专访:彭家鹏

苏州民族管弦乐团艺术总监兼首席指挥

对 话

 

 

 

编者按:

 

近期,苏州民族管弦乐团与乐团艺术总监兼首席指挥彭家鹏双双获2021年国际音乐界“奥斯卡奖”——奥地利音乐剧院奖。一个刚刚成立4年的年轻乐团,以其蓬勃的朝气,实现着艺术飞跃,赢得了国际音乐界的认可。为此,彭家鹏接受了本次艺术专访,详细谈到了自己的获奖感受以及长期从事艺术实践的见解理念。

 

采写/编辑 | 苏州民族管弦乐团

 

Q1

这次获奖的感受是什么?

 

 

彭家鹏 其实之前已经得知自己被提名了奥地利音乐剧院奖,但真正获奖的时候还是有点发懵。没有想到自己会获得这么大的荣誉,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还需要付出更多努力。但是我觉得这就是一个鼓励、一个荣誉。面对这个奖项也感觉自己的压力更大,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Q2

苏州民族管弦乐团作为中国首个获得奥地利国际交响乐团奖的乐团,这个奖项也意义重大,能简单跟我们解读一下吗?

 

 

彭家鹏 :客观说,乐团得奖,我把它看得比我个人的奖项还要重要。组委会评委能够一致把这个特别奖——国际交响乐团奖颁发给苏州民族管弦乐团,不仅仅是对苏州民族管弦乐团的一个认可和褒奖,更是我们中国民族管弦乐团的一个集体荣耀,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个奖应该是属于中国的。

 

还有一个意义就是,在此之前,这个奖项没有颁发过给中国民族乐团和交响乐团,更说明了音乐真的是无问中西,它是属于世界的,它向世界证明了苏州民族管弦乐团关于中国民族音乐交响化、国际化、现代化探索方面的努力没有白费,证明了它存在的价值和社会地位。

 

 

 

 

Q3

您是怎么看待自己获得了奥地利国际音乐文化成就奖?

 

 

彭家鹏 :这是一个含金量很高的奖项,我觉得我自己还没有那么深的成就,我只是在这个行业里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也一直在探索,可能是由于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学的西洋交响乐,也是中西两种风格的指挥,所以就会有很多的借鉴融合的思路。比如中国的民族音乐如何走出去,如何与世界接轨,我觉得我在这方面应该是有一定的经验,所以我就把这些经验付诸到实践当中。当然,这一路走来也有很多质疑的声音,我觉得都很正常。因为你想从事一种新的尝试,勇敢的往前走一步的话,你就会有一定的认识差异。当然,这种差异也是在提醒你、鞭策你不要走偏了。

 

当我们真正走入世界,尤其是改编了大量经典作品、委约创作了大量原创作品以后,我们其实已经在向西方的古典音乐靠齐了。当西方的古典音乐界,听到我们很多video、影像、线上的直播,看了我们很多场的音乐会以后,使他们感受到很大的震撼。这个奖项对我是一种激励,我最开心的不是这个奖的含金量有多重,而是它证明了我的价值。这体现了奥地利古典音乐界对我的一种期盼,希望我能够把东方的音乐、中国的音乐、中华民族的音乐和我们的中国故事更好地介绍给西方的世界,介绍给世界上热爱音乐的人。

 

 

 

Q4

现在再回头看你学习指挥、从事指挥这个行业,今天再获得这个奖,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彭家鹏 :首先指挥只是一个专业,学习指挥很容易,但是要从事指挥这个专业的话是很漫长的。我觉得指挥是一个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不断努力探索,一个非常职业、非常专业的工作。但你仅仅从指挥本身去理解这个工作的话,那就想得太简单了,好像只要我们把音乐会指挥好、乐队训练好、排练好就可以了。其实,我觉得指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意义就是,你将带领乐团走向何方,你将来会给多少人演奏更多的中国的交响乐作品。我觉得这就需要有很多的探索,包括你还要与更多的作曲家去探讨。你一定不会希望作曲家随便创作作品,如果这样的话跟自己的艺术审美和乐团的发展就不能够吻合了。

 

所以为什么说指挥这个职业,我们都叫艺术总监兼首席指挥。首先他是一个艺术总监、策划,其次指挥其实就是一个和大家在一起完成每一部作品的工作,所以我觉得指挥对于我来说,它的意义是双重的,同时也是一个很艰难、很漫长的事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我在指挥方面的阅历增长,肯定越往后我的音乐理念和音乐的成熟度就越高,因为你的修养、你的理念和跟乐队磨合的经验都会更加丰富,所以我不希望指挥只是一个指挥而已,并不是打拍子就叫指挥了,尽管你拍子打的特别的准确,我觉得那只是一个技术。

 

当然,指挥本身确实需要一个非常好的技术,怎样把指挥的专业的技术运用到你的理念当中,并且使它能够付诸实践,每个人的理解可能也都不一样。我对指挥的理解就是,他更像一个舵手一样把握住航向,不能使“航空母舰”偏航了,总之你要有理想、有追求,你的目的最终是定在哪里,你就带着你的乐团,带着你的队伍勇往直前。

 

 

 

Q5

这么多年以来你也带领很多的中国民族乐团走上了国际的舞台,那你是怎么来看待这件事情的?

 

 

彭家鹏 :其实中国有很多优秀的民族乐团。像在北京就有中国广播民族乐团、中央民族乐团、中国歌剧舞剧院,还有北京民族乐团、上海民族乐团、广东民族乐团,还有香港中乐团、澳门中乐团以及台湾也有很多,包括中小学里面都有。我觉得一个乐团的艺术总监是非常重要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因为一个艺术总监对乐团要有设想,要有发展方向的规划,艺术总监个人的艺术理念与水准,其实已经决定了乐团的水平和命运。

 

一个艺术总监在技术上、在理念上、在对乐团的艺术展望上如果只求安稳,其实也很好,也是一种态度。但这种可能不太适合我,我喜欢挑战,不喜欢一味继承。继承很重要,但是我们要考虑怎么去发展。我们要学遗留给我们的大量中国民族管弦乐遗产,同时在它的基础上向前发展,这就是挑战,这就需要你的艺术品位和前瞻性。所以我觉得各个乐团都有它的优势,我们很难说哪个乐团最好,我们没有这个“最好”,也没有谁是“第一”,我觉得每个乐团都是第一,只要你用心做你就是第一,因为每个乐团各有优势,不能相互替代,这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如果我们互相都可以替代的话,那各个乐团的优势就反而没有了。大家都同时存在,并且有良性竞争和友好交流的话,我觉得其实对整个的民族管弦乐事业是有推波助澜作用的。

 

这次苏州民族管弦乐团拿奖,我最开心的是我们可以向世界、向国人证明中国东方这样一个编制的民族管弦乐团,而且演奏中国的作品,它已经让全世界接受并认可,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改变,我们赶上了这样一个好的时代和机会。我觉得,既然有这样一个好的开始,希望大家也不要把它看成只是苏州的,可以把它看成是中国的、东方的。我希望更多的作曲家、更多的指挥家能够加入到中国民族管弦乐团的行列里面,能够真正写出与世界接轨的作品。

 

不同的民族乐团,就看它们有多少委约作品。很多乐团可能说“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我觉得这不是钱的问题,还是一个理念的问题,如果你真想做这件事情,是有很多的办法的。就在前不久,中国广播民族乐团委约创作了《崛起》,我觉得写得非常棒,而我们也有自己的委约作品《干将·莫邪幻想曲》,这就可以互相交流、资源共享,把中国文化介绍给世界。我相信世界人民会因为我们的音乐而更加的喜爱中国文化,这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和推广的意义。我想我们获这个奖之后,应该更多地去重视、推动这方面的发展。

 

 

Q6

现在越来越多的中国民族乐团亮相国际舞台,对中国民族音乐有什么意义,可以简单谈一下吗?

 

 

彭家鹏 :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非常有助于推动中国民族音乐走向世界。但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它一定要引入“受众机制”。我们知道西方好的交响乐团到中国来演出都是一种效益模式的运行,它和它的文化、唱片、video、影像都是同时经营的,它不光是一个演出,只是把票一售而空。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们的乐团口碑好,演奏水平高,演奏的作品大家都喜欢。我们中国的民族管弦乐团如果走出去的话,我也希望按照这个目标去努力。但我们现在很多乐团走出去以后,更多是一种包场的形式,可能会把很多演出票仅赠送给国外的华人,我觉得这就失去了我们走出去的真正意义。

 

我们让中国的民族音乐亮相国际舞台,就是为了推给当地的主流社会,给西方的音乐人,让他们去了解、去喜欢,而不是我们花了那么多钱,这么辛苦的走那么远,结果就像唱堂会一样,观众还都是华人。我当然不是说不可以给华人演出,华人看演出你去买票当然OK,但有些人喜欢等着送票,你不送票给他,他会觉得没有面子,他也不是没有那个钱,他只是没有这个习惯,我想这也是一种文化差异。作为一个在西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华人,我觉得大家应该主动去买票。将来中国民族管弦乐要想走得更远,能够真正走入世界主流的话,这一点上要借鉴西方交响乐团的运营模式,使它真正产生社会和经济效益。你的票人家愿意来买,说明你乐团的价值越高,没有人买的话你去送票,我觉得这个是走不远的。观众来看的心态也不一样,这一类观众可能只是带着一种好奇而已。

 

 

 

Q7

苏州民族管弦乐团到今年11月成立4周年,非常年轻,您是怎么做到让它能有今天这样的国际影响力的?

 

 

彭家鹏 :苏州民族管弦乐团确实非常年轻。它年轻有几个方面,一是成立的时间,我觉得苏州民族管弦乐团的成立和发展与苏州市、高新区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是密不可分的;二是我们招来了一些非常年轻、可爱的团员,他们非常优秀;三是我们非常有干劲,我们的行政团队都有过多年的领导经验、运营经验和工作经验,所以他们知道怎么样能够很好地管理这个乐团。而且我们乐团有“三驾马车”,就是朱昌耀老师担任艺术指导,我担任艺术总监兼首席指挥,以及苏州市文联名誉主席、国家一级艺术监督成从武担任主持工作的顾问。我觉得领导班子和团队非常重要,我们能够互相协调、互相支持,放下一切顾虑轻装上阵。

 

我们只做一件事,就是玩命地去工作,完全没有任何负担和疑难杂症。为什么叫疑难杂症?有很多老的乐团遗留下了很多问题,比如有些人业务不好,可你又拿他没有办法,他还要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它一定会阻碍全团的事业发展和对艺术的更高追求。而我们是有“末位淘汰制”的,在招聘的时候就已经看好,过了两年三年以后发现他跟不上队伍了,就实行淘汰,很多国外优秀乐团也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有很多优势,其中还有一点就是我们抓住了委约作品。为了更好的立足苏州和江苏,我们写了大量的江南音乐,以至于我们在演奏江南音乐方面应该说是非常优秀和独特的。当然,有时候优势也会变成缺点,这也让我们在演奏其他风格和地域特色音乐的时候,就会有所欠缺,所以我们还要加强这方面曲目的扩充。

 

成立这短短四年,我觉得我们真的干劲十足,大家就好像在一个音乐大家庭里面一样,不像有些乐团到点上班、到点下班,而我们现在这些年轻团员,一门心思把时间放在乐团。我们乐团在音乐厅有很多琴房,大家就还像在音乐学院一样。我们基本上没有上下班的概念,基本上每天就在想怎么样能够让全团一起努力做得更好。

 

因为我们在江南,在非常漂亮的苏州,被誉为“人间天堂”的一个城市里。这个城市很现代,同时又有2500年的悠久历史。我们要把苏州推向世界,我们也有这样一种情怀。所以我觉得是各种因素促进了苏州民族管弦乐团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达到最好的效果。我想这也是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同时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艺术上不断奋进、不断追求、不敢懈怠。大家都有这样一个状态,我觉得这是团结和凝聚所有人力量所产生的效果。

 

 

 

Q8

相比其他的民族乐团,苏州民族管弦乐团多了“管弦”二字,你是如何看待的?以及你是如何打造这样一个具有国际视角和一流水准的中国民族管弦乐团的?

 

彭家鹏 :因为中国所有的民族乐团都是用“民族乐团”作为名称的,“民族”两个字其实是为了和西洋的交响乐团有所区分,只是这个原因,并不是一定要搞一个民族乐团。但是很多西方人不理解,很多我们的国人也不理解,很多如果不是这个音乐圈子里的或者是西洋古典音乐圈子里的人,他们就会以为民族乐团一定用的是少数民族的乐器,或者只演少数民族文化的这样一个乐团,就很容易搞混。

 

所以当有机会再成立一个新的乐团时,我就有个想法,想把“民族”两个字拿掉,直接用中国管弦乐团这样可能更恰当。但是我们约定俗成的文化有伟大的魅力,你要是想把“民族”两个字拿掉,很多人是接受不了的,所以只能迂回一下,我们先保留“民族”二字,但我一定要加上“管弦”。因为乐团其实它已经涵盖了管弦的概念,只是没有把它讲出来。我觉得,一开始把苏州民族管弦乐团的“管弦”两个字加进去,就表明了我们更追求民族管弦乐的交响性和世界性。我们经常说,世界比较大,我们要更多地和国外的交响乐团去交流。我相信这次获奖,以及我们乐团的演奏风格和演奏声音,都与“管弦”二字分不开。

 

我的理念就是不管民族乐器还是西洋乐器,它都是一个工具,是为音乐服务的一个手段和方式方法,我们最终表达的让音乐所讲的语言一定是Chinese,是中国语言。所以我们的英文翻译为什么叫Chinese Orchestra,我们所有的乐团翻译都叫Chinese Orchestra,既然我们的英文翻译都是一样的,为何我们的中文不能直接打上苏州中国管弦乐团,这不是跟我们的英文就更符合了吗?当然这需要一点时间,名字虽然很重要但我们更应该先把内容做好。

 

当我们的内容做好了以后,西方人一看到“中国管弦乐”就知道了,是跟西方乐团不一样的管弦乐团。所以我们现在所有的曲目以前都叫民族乐曲,现在都改成中国管弦乐了,这就是一个慢慢的过渡。所以我觉得这些都要有人去做,我很希望别人来做。我们不敢说我们做的一定是对的,但是我愿意去尝试。在尝试的过程中,不对的我们再去修正它,也会听很多专家的意见。我们是一个年轻的乐团,有一股坚韧不拔、刻苦钻研的精神,但这不代表我们不虚心、不去听取别人的意见,我觉得这是两个概念。

 

中国管弦乐团的未来一定是充满阳光的,而且它是属于中国的,我们不应该把它只局限在我们自己的小圈子里面,就像这次奥地利音乐剧院奖的颁奖晚会一样。我觉得颁奖晚会还有一个亮点,就是它用了10分45秒来介绍我们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是全世界的顶尖乐团,我们非常荣幸能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颁奖台上。虽然获得的奖项是不一样的,但是我觉得这是一种荣誉,对我们也是一种激励。我们要认真地向维也纳爱乐乐团、柏林爱乐乐团这些世界级的优秀乐团去学习。维也纳爱乐乐团已经三个世纪了,他能保持对古典音乐的尊重,保持敬业和严谨的态度,这就是我们中国乐团需要学习的。我们才成立4年,还很年轻。我也希望更多的国人,更多兄弟乐团继续爱护这个4岁的孩子。等到18岁的时候,我相信他能够羽翼丰满,一定会给中国民族音乐带来更多的精彩和惊喜,成为中国音乐文化百花齐放中的佼佼者。无论将来音乐的发展走向哪一步,民族的情结和民族的文化是永远伴随我们的,这就是我们苏州民族管弦乐团追求的目标和我个人的理想,也是很多人的志向。

 

 

Q9

说了这番话以后,您觉得该如何用中国的音乐去讲好中国的故事?

 

彭家鹏 :这就像语言一样,我们在演奏莫扎特、贝多芬、勃拉姆斯的时候,因为他是用德语,他在写音乐语法和语句的时候,一定是跟他的语言相结合的。西方管弦乐团和西方交响乐的这种编制恰恰就是为这些作曲家量身定制的,所以他写出很多的作品用西方音乐的乐器来演奏,非常和谐。中国的作曲家要讲中国的故事,如果用德国人的编制来讲中国故事,就是不伦不类了。

 

有没有发现中国的作曲家在写所有中国故事的时候一定会写我们的民族精神、民族文化。我们靠什么表现呢?一定是靠我们的民族乐器,或者是已经民族化了的乐器。比如说像西洋的低音贝斯、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他虽然是西洋乐器,但是我们已经把它民族化了。什么叫民族化?它演了大量的民族音乐以后,演奏方式和技法上其实已经开始在变化了,探索了更多民族的演奏方式,我觉得这就是民族化了的乐器。当然我们还有西域的很多乐器,像唢呐,包括中国的管子,非常丰富。我们都知道中国作曲家在创作中国作品的时候,一定和这个地区、地域是有联系的,每个地域和地区都有它特殊的语言方式,用我们的民族乐器来模仿当地的一些民歌和戏曲,用民族乐器来讲中国故事,我觉得是再贴切不过了。换句话说,中国故事必须由中国民族管弦乐团来讲。

 

我现在可以这样说,你用一个中国的交响乐团和用一个中国的民族管弦乐团,都是中国作家来写作品,最后一定是中国民族管弦乐团演奏的中国作曲家作品会走向世界,而不是中国交响乐团。中国文化的伟大就像中国文字一样,有太多内涵,你光看音符是看不懂的,不了解中国文化也是没法指挥、没法演奏的。一个简单的音符就包含了很多的文化内涵,还有一种内在的哲学原理,如果不把这些了解清楚,你在要求乐队演奏的时候,它那一个音揉一下,弦按一下,韵味多一点或少一点,整个味道就完全变了。所以换句话说,用中国乐器讲中国故事要远远超越西洋乐器讲中国故事,也会比它难的多。

 

 

Q10

苏州民族管弦乐团近4年来也委约了很多的作品,您能重点说一下这样做的用意吗?

 

 

彭家鹏 :我觉得委约作品对一个乐团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苏州民族管弦乐团是一个新的乐团,新的乐团我们当然没有保留曲目,我们要演的话只能是“拿来主义”,拿别的乐团的曲目来演奏。拿来演也没有问题,我们演奏了很多外面的作品,大家对我们信任,觉得我们演得好。建团之初我们开始委约,因为我深知委约作品对一个乐团的发展至关重要。我们不像西洋的交响乐,他们有贝多芬、有勃拉姆斯,有莫扎特,有海顿,还有马勒,以及俄罗斯的那么多作曲家,我们没有,我们只有中国作曲家。当我们这4年委约了很多的作曲家,并且都是一线的作曲家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中国作曲家是热爱给民族管弦乐写作品的,原来他们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棒!

 

所以我的用意就是希望乐团每年都要保证委约作品,我们要创造更多属于我们自己的作品,因为我最了解自己的乐团,我也希望作曲家能够了解我们乐团。我们在继承传统乐团的架构下,已经在创新在发展了,我们现在乐团的编制超越很多民族乐团,当然不是说人越多越好,而是因为乐团的发展需要。我们都知道中国民族管弦乐团是没有铜管乐器的,所以在唢呐方面就要加强,我们还研制了次中音唢呐、中音唢呐,倍低音唢呐……这是在以前没有的,很多乐团也没有的,从我们买进乐器以后,很多乐团听了就觉得非常好,现在很多乐团也开始买这个乐器了。其实我们乐团还有一种推动作用就是科学设置乐团的编制,西洋的乐团也是到了瓦格纳以后因为歌剧的需要才加了很多的乐器。

 

民族管弦乐团才六七十年,还有太多的空间可以去探索,所以我觉得首先要抓作品,第二是改革乐器,我也希望尽快能够把我们的低音乐器——大提琴、低音大提琴从形式上和样式上做一些调整。但是我觉得无论你怎么调整,它的工艺水平一定要是国际级的。所以下一步我可能会想着怎么样和乐器的制作商有一个沟通和交流,看看我们在乐器改革方面怎么样能够达到世界级的水平。我们都知道很多的民族乐器其实在做工上没有像小提琴、大提琴、很多的铜管乐器那么精致,所以我们还要在工艺上有一些探索。我觉得一个乐团应该有这样一个责任,在乐器改革上也应该去做一些尝试,这样就更加全面地来推动中国民族管弦音乐往前发展。

 

 

Q11

对于苏州民族管弦乐团的未来发展,您有怎样的规划和期许?

 

 

彭家鹏 :我觉得苏州民族管弦乐团就像中国的历史文化一样,我们需要沉淀,需要一步一步往前走,但有的时候又不能走得太快。我觉得我对苏州民族管弦乐团的期望是非常大的,我希望它将来是属于世界的,能够达到世人对维也纳爱乐的那样一种尊重。如果苏州民族管弦乐团能有这样一个可能的话,我们就应该抓住它,就应该把它推到那个位置上去。我们有中国众多优秀作曲家,维也纳有约翰·施特劳斯等伟大作曲家,可以同台交流。我觉得维也纳爱乐乐团之所以那么强大,是需要几代人的努力,需要很多优秀的作曲家、演奏家和很多的管理者的经营。我们乐团虽然刚刚四年但也一样,如果我们有了这个目标,我们一样可以走到那个高度。

 

首先中国历史发展到现在为止,中国人的智慧至少可以达到那个高度,所以我们都慢慢来。我经常说300年以后中国的民族管弦乐团,都是世界一流的,但是目前就苏州民族管弦乐团来说,我们不能懈怠,尤其获了奖以后,我们更应该向优秀的兄弟乐团学习,希望大家一起把中国的民族管弦乐团推向世界。这里指的不是花钱到国外去演出,花钱到什么地方去露一个脸,而是真正意义上把我们的艺术水准让更多国外的经纪公司看到,他们会觉得跟我们合作能够给世界带来不一样的声音,同时又能给他们带来一定的经济上的收益。如果一个乐团总是亏本,并且票都卖不出去,那就没有一个经纪公司会和你合作。所以我也借鉴了很多西方的在艺术上的管理模式,就是我们的音像一定要跟上。将来苏州民族管弦的CD、发烧碟,我们的video,一定要推向全世界尤其是欧洲的主流市场。然后我们去巡演的时候,就可以在那签售,很多人就会更愿意买我们的唱片,我觉得这也是很重要的。

 

总之,如果站在世界的高度去看待一个乐团,我们就需要更好地按照中国品质、国际游戏规则往前发展。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愿意去尝试,愿意做的更好,我们有信心把苏州民族管弦乐团做成一流乐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