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冈扎有着一双黝黑明亮的大眼睛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出众容貌，她的肌肤白皙丰润，是个典型的南欧美人。貌美如花的贝尔冈扎在22岁嫁给了作曲家兼钢琴家菲利克斯 · 拉维利亚（Felix Lavilla，1928~2013）。婚后，夫妇俩情投意合，妇唱夫随，拉维利亚成了贝尔冈扎独唱音乐会上的钢琴伴奏，他们一起合作录制过不少唱片，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那张西班牙作曲家德 · 法雅的作品专辑（RCA 35636），其中的《七首西班牙通俗歌曲》就是由贝尔冈扎演唱、拉维利亚担任钢琴伴奏的版本。

1955年，她在马德里举行了她的首次音乐会。

1957年，在普罗旺斯地区艾克斯音乐节上，贝尔甘萨首次在歌剧中扮演《女人心》中的多拉贝拉。同年，她在斯卡拉首演，次年在格林德伯恩完成首秀。

（贝尔冈扎饰演《塞维利亚的理发师》里的罗西娜）
 

继1957年在艾克斯-普罗旺斯艺术节的首秀之后，同年贝尔冈扎又顺利地登上了著名的米兰斯卡拉歌剧院的舞台。逾年她又在英国的格林德伯恩艺术节上一展歌喉。这次贝尔冈扎饰演的是《费加罗的婚礼》里那个可爱淘气的小书童凯鲁比诺，她令人心醉的演唱与生动俏皮的表演简直将这个角色演活了。她的演绎博得了听众们的一致好评。由于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和罗西尼的《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同为法国剧作家博马舍关于费加罗故事的三部曲，本来，在征服了前一部歌剧后将目标锁定后一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不过，对于1959年首次登上伦敦柯文特皇家歌剧院并第一次饰演罗西娜的贝尔冈扎而言，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贝尔冈扎属于纯正的女中音，尽管她的音域相当宽广，中声区的音质却最为醇厚饱满。况且罗西娜这个女中音角色还与凯鲁比诺不同，唱腔中带有大量华丽的花腔唱段。纵然女中音花腔自有其女高音难以比拟的难度，可是贝尔冈扎在塑造这位聪明机灵还爱搞恶作剧的贵族少女时却赋予角色一份清纯与柔媚，使得这个形象更为睿智可爱。而在演唱高难度的花腔时又凸显出了她用声灵活、气息流畅的艺术特长，这使得罗西娜成为她日后歌剧生涯中一个具有标志意义的角色。1972年由她与德国男中音赫尔曼 · 普莱（Hermann Prey，1929~1998）领衔的斯卡拉歌剧院版《塞维利亚的理发师》以CD、DVD双光盘的方式予以发行，一举成为该剧的一个权威名版（DG 415 695，2CD）。
 

西班牙著名音乐评论家阿方索 · 桑兹在其撰写的《特蕾莎 · 贝尔冈扎：歌唱作为表达的一种方式》一文中指出：“特蕾莎的个性是内敛的。她对于乐感的准确敏捷，对于表演的恰如其分以及对塑造艺术形象的丰富想象使她的歌唱充满着一种诗意，这就是贝尔冈扎的艺术风格。这种风格早在艾克斯-普罗旺斯艺术节上歌喉初啼之时就已初露端倪了。为此法国的评论家惊呼——‘一位划时代的女中音歌唱家（an epoch-making Mezzo-Soprano）已然诞生了！’”

在20世纪下半叶的国际歌坛上，贝尔冈扎的好人缘是有口皆碑的，无论是与其演对手戏的男高音大牌们，还是在演出中惯于颐指气使的指挥名家都乐于与她合作演出。一个最鲜明的例子就是她与卡拉斯的合作。1958年11月，贝尔冈扎来到美国西部城市达拉斯演出歌剧《美狄亚》。《美狄亚》是法国歌剧奠基人之一凯鲁比尼的代表作，然而一个半世纪以来它却一直游离于歌剧大门之外，直到伟大的卡拉斯演唱了它才使它拨云见日，重现舞台。甚至有人说是卡拉斯“激活了沉睡的《美狄亚》”。当时贝尔冈扎饰演的是美狄亚身边的女奴奈瑞丝。美狄亚当然是非卡拉斯莫属。众所周知，卡拉斯是歌坛出了名的“坏脾气”，可是，贝尔冈扎却能与这位“难伺候的主”合得来。

当时贝尔冈扎年仅23岁，是标准的歌坛“菜鸟”；而比自己大12岁的卡拉斯早已是如雷贯耳的歌剧女神了。卡拉斯在剧组里待贝尔冈扎就像“一个年轻的妹妹那样”，不仅嘘寒问暖，指点迷津，甚至以自己的权威身份要求制作方将剧中奈瑞丝的年龄改成一个与美狄亚相仿的少妇。而在原剧里这个角色应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贴身女奴。这个演出版本被记录了下来，成为贝尔冈扎与卡拉斯这段合作友谊的见证（Myto Records 164）。
 

（贝尔冈扎饰演《卡门》里的同名女主角）
 

在20世纪60年代的国际歌坛，贝尔冈扎成了罗西尼歌剧的宠儿，除了《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外，她饰演的罗西尼歌剧还有《灰姑娘》《在阿尔及尔的意大利女郎》《奥里伯爵》等，都深受好评。其中《灰姑娘》里的女主角安吉丽娜的唱段优美华丽，带有很强的花腔色彩，因而她演起来很过瘾。贝尔冈扎将女中音比拟为乐队中的大提琴，认为“大提琴是最性感最优美的乐器；而理想的人声就应像大提琴一样，演奏起来由高到低贯通于各个音区声部，而不可有任何缝隙瑕疵。”1977年，全面检验这位世界一流女中音歌唱家超强实力的时机到来了：贝尔冈扎将在爱丁堡艺术节上首度饰演歌剧《卡门》！

岂料对于贝尔冈扎的这个决定，首先跳出来反对的竟是与她结发二十载的丈夫拉维利亚。作为妻子的演出经纪人，拉维利亚强烈反对妻子去主演歌剧演出史上这个出了名的淫妇加悍妇的角色。然而，长期以来一直对丈夫忍让成习的贝尔冈扎这次却表现得异常坚定。为了艺术她宁愿“王佐断臂”，与已日渐貌合神离的丈夫离了婚，并独自承担起了照顾三个孩子的家庭重任。为了塑造好卡门这个艺术形象，她的研究可谓达到了“走火入魔”的痴迷境地。为了体验吉卜赛人的生活习性和歌舞特色，她专程到故事的发生地塞维利亚古城，与生活在那里的吉卜赛人实行“三同”；她还认真研读梅里美的小说原著和比才的歌剧总谱，从而形成自己对卡门这个人物的最直感印象。

当然，她自己婚姻的解体又恰好使她将对男人的理解都融入所要塑造角色的性格和行为中去，因而当歌剧8月在爱丁堡首演时，人们果然在舞台上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令人耳目一新的卡门。贝尔冈扎诠释的卡门人物个性与音乐性同样炽热强烈，在这个人物的身上人们感受到有一种被完全释放了的自信和自傲感。这次演出的阵容十分强大，除贝尔冈扎外，由多明戈饰演唐 · 何塞，弗雷尼饰演米凯埃拉，阿巴多担任指挥。由于演出获得了“爆棚式的成功”，于是仅仅一个月后，DG唱片公司就将它录制成唱片，阵容一如首演，只是由来自东欧的女高音伊莲娜 · 柯特鲁巴斯（Ileana Cotrubas，1939~ ）取代了弗雷尼饰演米凯埃拉。这个版本一经问世便成女中音版《卡门》的不二首选（DG 419 636，3CD）。

诚然，作为一位歌剧女中音，贝尔冈扎的戏路不算特别宽，她的名字几十年来总是与她所诠释的莫扎特、罗西尼和比才的歌剧角色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她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宽广音域，并能在不同声区之间进行极为自然出色的穿越和控制。1960年她在米兰的斯卡拉歌剧院成功地饰演过通常需要一位全能女高音方能胜任的威尔第歌剧《茶花女》的女主角薇奥列塔！其音域之广由此可见一斑。

贝尔冈扎艺术生涯的另一领域是音乐会演唱。自1964年在纽约的卡内基音乐厅首次开唱以来，她的音乐会演唱一直与歌剧演出齐头并进。她的音乐会曲目侧重于西班牙的声乐作品，从源于家乡马德里的民族歌剧萨苏埃拉（Zarzuela）到格拉纳多斯、德 · 法雅等创作的艺术歌曲都演绎得纯正浓郁、神形兼备。这集中体现在DG于2005年为纪念她七十诞辰而发行《为贝尔冈扎喝彩！》（Brava Berganza! DG 426 602，4CD）与瑞士Claves于2002年发行的《向特蕾莎 · 贝尔冈扎致敬》（Hommage A Teresa Berganza， Claves 2000/3 3CD）这两套专辑之中。在贝尔冈扎漫长的艺术生涯中，她歌唱中的西班牙民族性征始终清晰可鉴。其实，不难看出她演绎得最拿手的那些歌剧的故事发生地几乎都离不开西班牙！

1980年代以后，由于演出生涯长期的忙碌，以及离婚后单身母亲的重负使贝尔冈扎的身心都感到极大的疲惫，再加之更年期提前，因荷尔蒙分泌失调而导致她的嗓音失声，高音唱不上，音色也变了，她甚至产生了心理疾患，差点精神崩溃。所幸在1986年她重组家庭，又获得亲情抚慰，终使她重新走上舞台再现心声。2013年，80高龄的贝尔冈扎仍登上了为她祝寿的马德里皇家歌剧院的舞台，高歌一曲，风韵依然。

就像学者们指出的那样：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西班牙所涌现出的世界级歌唱家已超越了意大利，形成国际乐坛一个超豪华的声乐大师集群。在他们之中有男歌唱家多明戈、卡雷拉斯、阿尔弗雷多 · 克劳斯、贾科莫 · 阿拉加尔、皮拉尔 · 洛伦迦、胡安 · 彭斯；女歌唱家卡伐耶、贝尔冈扎，以及蒙塞拉特 · 马尔蒂和塞西莉娅 · 拉维利亚 · 贝尔冈扎（伟大的西班牙当代女高音卡伐耶和女中音贝尔冈扎各自的女儿）：两位新一代的西班牙女高音歌唱家。

本文摘自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出版的

《国际乐坛上的巾帼风采——100位享誉世界的女性表演艺术家》

（夏宏｜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