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山水，琴心剑胆。近日，“致敬英雄——黎雨荷元杰小提琴钢琴音乐会”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上演，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版本的《英雄》首次在音乐会上奏响。两位音乐家用跨越中西的音乐演绎快意江湖，传递谭盾独特的武侠音乐美学。

谭盾作品给了演奏家很大的发挥空间

谭盾曾先后为《卧虎藏龙》《英雄》《夜宴》创作电影音乐，这三部作品后被称为“武侠三部曲”。在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英雄》问世前，流传更广的是小提琴协奏曲《英雄》。后来，很多友人、音乐学院的师生告诉谭盾，他们非常喜爱这部作品，希望能将它改编为更加便于演奏的奏鸣曲。在多方努力下，谭盾最终把《卧虎藏龙》改编为大提琴和钢琴奏鸣曲，《英雄》被改编为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夜宴》被改编为钢琴奏鸣曲。黎雨荷、元杰此次带来的正是奏鸣曲版本的音乐会首演。元杰介绍，他与谭盾、黎雨荷是很熟识的朋友，“这次演出算是一拍即合，很快达成了演出的意向。”

谭盾表示，这首作品无论对小提琴还是钢琴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相对于小提琴分为“阴阳双琴”，且被调低五度的难度而言，钢琴也要肩负起很大的责任。“元杰的钢琴一会儿要表现打击乐的声音，一会儿要表现交响乐团的声音，挑战很大。”

正如谭盾所言，演出时，元杰右手的弹跳音像极了古琴拨弦的声音，而左手则是厚重、连绵不断的低音。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踩踏板，所有的音都会变成连音，“颗粒感”全无，而如果不踩，音全部断掉，左手的连续性又消失了。除此之外，第一乐章中间有一些特定的音需要保留，必须用到大量的中音踏板，这也就意味着，踩中音踏板的同时，还要随时转换左右两个踏板。听起来似乎是“手忙脚乱”，但元杰在演出中表现得淡定自若，有时，“古琴”的声音贯穿其中，《英雄》悲壮、苍凉的剧情也不时跃然眼前。有时，那个和小提琴一起“琴心剑胆”的乐器又好似古筝，甚至元杰自己也会有这种“错乱”的感觉，时而觉得自己在揉弦，时而又觉得自己在拨弦。“这次的演出可以说颠覆了我很多的想法和观念。”元杰认为，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英雄》的难度不亚于一首钢琴独奏曲，“演出效果也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这首《英雄》元杰密集地准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临近彩排时，元杰对整个曲子的设想因为合奏而被打破，大量细节都经过了重新调整。“我根据我的理解先练好了，但是当小提琴加进来的时候，钢琴需要去更好地配合，音色也需要调整到和小提琴最和谐的程度。”

在元杰看来，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英雄》的难点首先是技术上的，包括复杂节奏和对其他乐器的模仿。此外，如同他以往演奏任何曲目一样，元杰也希望自己和黎雨荷诠释出的《英雄》能够准确传达出谭盾的意图，“在尽可能地还原谭盾老师最初的设想之后，《英雄》还给了演奏家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去发挥，这是这首作品最吸引我们的地方。”在元杰看来，谭盾的作品非常自由，一个音到下一个音之间要间隔多久，有的时候是和演奏者当下的感受相关，这些地方给了他们足够的二度创作空间。“电影音乐的很多节奏都是非常规的，比如第三乐章里有很多小提琴和钢琴切分的重音。弹惯了贝多芬、舒伯特，会觉得这次的很多演奏技法很新，有挑战也很有意思，我也乐于尝试。”此外，在速度的选择、段落之间的气口、强弱、起承转合如何设计等方面，两个人都做了详尽的安排，并且在排练时反复打磨调整。

音乐家能勾勒出超现实世界

在元杰看来，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英雄》给了他非常多的惊喜。第一个惊喜来自于彩排和正式演出。“当我自己看着谱子练习时，虽然知道钢琴当下是在模仿什么乐器，但对配乐对应的电影场景并不是特别清楚，有的时候甚至觉得曲子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是当钢琴和小提琴合奏时，我对谭盾要用音乐描绘的场景瞬间‘了然于心’，脑海中不停‘过电影’。”

第二个惊喜来自于他的朋友们。这几位朋友没有音乐学习的背景，但是在看完演出后，给予了作品及演出非常高的评价。结合现场观众的反馈，元杰认为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英雄》的确在观众中间具有很高的接受程度。“反而是很多学音乐的人，容易固化在原本的调性内，每天听舒伯特、李斯特，猛一听谭盾的作品可能还会觉得有距离。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在被问到心目中真正的“英雄”时，元杰脱口而出“令狐冲”。如谭盾所说，每个人青春年少时都有一个英雄梦，孤身执剑，过小桥，穿大江，远赴天涯。演出过程中，观众随着《英雄》进入一个古墓风沙、琴心剑胆的世界。“外国的哈利·波特也好，中国的武侠小说也罢，其实都构建了一个理想的世界。骑着魔法扫帚的哈利·波特和武侠里飞檐走壁的大侠都是自由而无忧无虑的。”元杰说，人在精神上都向往自由，但是只有艺术家才能做到真正的自由。画家、音乐家、文学家最大的魅力，就是他们能够勾画和打造出另一个世界，然后带着观众一起逃离。

在金庸构建的武侠世界中，元杰可以成为自己最喜欢的令狐冲，放荡不羁、豪迈潇洒，侠义心肠。元杰最近迷上了小说《三体》，在他看来，刘慈欣在《三体》中创造出一个超越现实又富有隐喻的全新世界，亦如谭盾用音乐，创造出一个“执手仗剑走天涯”的武侠世界。“再过50年，我可能会忘了《英雄》的剧情、台词，但是《英雄》的旋律一定是让人刻骨铭心的。”

张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