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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群 --- 想成为京剧界的“女王晶”
2016-01-23 15:31:18 发表 | 来源：南方周末

 
李卓群想成为京剧界的”女王晶”。王晶是香港娱乐片导演，以产量大闻名，中国很少有人没看过王晶的电影。李卓群向王晶看齐的不是艺术水准，而是职业状态，一部接一部做戏，“文化消费品，京剧也可以。”
２０１５年底，小剧场京剧《春日宴》结束在北京长安大戏院的首轮演出，２０１６年开年，它要和《惜〮娇》和《碾玉观音》去沈阳演３６场。这三部戏是８５后京剧编剧、导演李卓群的处女作品集，因为其中都有生死恋的情节，被粉丝们戏称为“人鬼恋三部曲”。过去一年，《惜〮娇》和《碾玉观音》从北京演到天津、上海和深圳。沪上一行，门票提前两天售罄，开演后临时加座。
成功似乎来得太快。２０１３年头回自己做戏，李卓群和几位主创自己到北京的２８所高校贴海报，被保安围追堵截。那时要上演的《惜〮娇》由毫无关联的两出传统戏《坐楼杀惜》和《活捉三郎》捏合成。在戏剧构作上，这出小戏中规中矩：剧本恪守三一律，角色紧贴行当、流派。唱词工整秀丽，却环环相扣地完成了对剧情的翻转：惜娇偷情是因为宋江只舍衣食不舍情；她命丧黄泉之后返回人间与情郎相会却发现对方的薄情。欲望的浓烈和真情的稀薄形成鲜明对比，女鬼在白茫茫天地间踟蹰独行。演员的表演活色生香，生旦净末都有绝活，旦角的跷功、小生的扇子功、老生的髯口功都是画龙点睛之笔，毫无炫技嫌疑。电视剧《大宅门》的导演郭宝昌看过演出碟片，称《惜〮娇》是“北京无尽雾霾中的APEC蓝”。
 

《春日宴》舞台剧照。 （豆瓣/图）
 
小剧场京剧让85后主演们尝到甜头，在名角儿云集的北京京剧院，在剧院以往的大戏里，他们露脸也大多是宫女或王朝、马汉。《惜〮娇》还在上演，年轻人酝酿起第二个戏。
《碾玉观音》出自三言二拍：璩琇琇和崔宁两小无猜，先后卖身为奴进入侯门。琇琇被训练成绣娘，崔宁则是玉器匠人。两人在王府相遇，又在一场意外的大火中脱身，结为夫妻。王府寻人，崔宁告发琇琇，琇琇化作女鬼把崔宁索到阴间作鬼夫妻。林语堂和台湾剧作家姚一伟都做过《碾玉观音》的改本，两个版本故事结局都极为惨烈。李卓群不忍心让京剧中难得一见的故事有那么惨烈的结局: “京剧里很多黄钟大吕、帝王将相，《碾玉观音》讲的是南宋江南一对平凡打工夫妻的故事。”在她的改本中，李卓群把崔宁写成了玉痴，一日不琢磨一日寝食难安。正是他的技艺外露，让王府的喽啰找到他与琇琇的藏身之所。崔宁悔之已晚，屈死的琇琇化作女鬼为两人报仇。经此一改，原本奇崛的故事变成了惯常的戏曲情节剧。
单从“意思”上看，《碾玉观音》无甚新意：一面是千百年来痴男怨女长相思守的愿望，一面是这种愿望无法满足时以死为最后的武器。优美的唱词为其吟咏的古典爱情增色不少：“与君结发，化作青丝，剪而复生”，“我不畏死，你为何屡屡以死相逼”。《惜〮娇》里鲜明的行当、流派在《碾玉观音》里融于一体，男主角崔宁要跨越小生、老生、武生三个行当，女主角璩琇琇则要跨越花衫、花旦和小生。全剧十几段男女主角的对唱，有人说像韩剧，其实李卓群是想向好莱坞的歌舞片看齐：“‘无声不歌，无动不舞’本来是中国人的艺术形式，却让好莱坞的歌舞片给发挥到了极致。”
从《碾玉观音》开始，李卓群成了“班主”。从２０１５年１月１日开始，北京京剧院不再给李卓群和她的“京剧合伙人”们发坐班费和工资，他们的收入从票房里出。由编剧、导演、服装、主演、主琴、主鼓组成的合伙人们被“推着”、“逼着”走向市场。他们要保证每场演出“底包”的收入不低于剧院的平均水平。一年摸爬滚打， 剧组成员熟悉了小剧场戏剧从制作到演出、推广的全部流程。每场演出结束，大家都在意盘点自己的付出和分成，甚至不放过小数点后两位，“那已经不是钱的事儿了。”李卓群说。
《碾玉观音》排演中，《惜·娇》积累下的种子观众在网络上建起粉丝群，组织起探班和粉丝团购演出票。粉丝们说：《惜·娇》和《碾玉观音》都是“人鬼恋”，再来一个凑三部曲吧。在６个月的时间里，李卓群收到了粉丝们寄来的若干“鬼故事”，从歌剧魅影、吸血鬼到聊斋和倩女幽魂，最后她虚构了“戏中戏”结构的《春日宴》：戏里是汉家大将军樊盛和番邦公主被奸臣陷害，戏外是三位京剧演员在文革前后的遭遇。在行当设计上，Ａ、Ｂ两组演员，要么是红生对花衫，要么是花脸对花旦，在今天的戏剧舞台上，这样的配搭极少见。红生本身就是老生的一个小众分支，其人物多为忠义、勇猛的硬汉。第四幕，五位主演在台上转圜，互诉衷肠，构造出戏里和当下两重时空，观众可透过这两重时空的叠印，脑补出文革的时空。这段戏化用了京剧传统的“推磨”程式，是探班的郭宝昌给提的建议。
这类立足于京剧本体的创新，最让李卓群得意。在《惜〮娇》的演后谈中，北京剧协秘书长杨乾武的一句话，让她引为座右铭：“创新容易，幺蛾子随便出。” 这句话翻译成学院派的教诲是：“如何在传统基础上，移步不换形，是最难的。你们要啃这块硬骨头。”在中国戏曲学院，李卓群听不止一位老师这样郑重说过。做了三年女鬼的戏，接下来，她要转向男人戏。武松、《大宅门》里的白景琦将是“女王晶”未来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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