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久未露面的Britney Spears（布兰妮·斯皮尔斯）因为一部纪录片在外网引发激烈讨论。

这部名为《Framing Britney Spears囚禁布兰妮》的纪录片采访了大量布兰妮身边相关人士，拼凑出这位超级流行明星这些年悲剧遭遇的内幕，从巨星到巨星"陨落"。

那些当年占据过八卦头条的事件通通被以更深入的角度展现在观众面前：她和Justin Timberlake的"世纪分手"导致名誉受损、2007年狗仔面前剃头砸车的大崩溃，以及布兰妮父亲对她持续十余年直至今日的控制……

纪录片上映后，当年这些事件闹得人尽皆知，但多数人第一次知道布兰妮真正经历了什么，以及她至今依旧活在"牢笼"里的现状。

整个互联网群情激奋，掀起一轮布兰妮大平反，声讨各路曾经利用、陷害了布兰妮的人，并且发起了轰轰烈烈的#FreeBritney（解放布兰妮）运动。

人们关心布兰妮何时能挣脱束缚，但人们更忍不住思考：布兰妮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把曾经红透整片天的"小甜甜"推向崩溃与破碎？

全球头号流行偶像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但1998年的时候，布兰妮就是名副其实的全球头号流行偶像。

那还是全面进入互联网时代的前夜，也是男团称霸的时代，但17岁的布兰妮梳着栗色麻花辫、穿着露脐装，唱着"Hit me baby one more time"大摇大摆地席卷了——不只美国，而是全世界。

每个屏幕上都有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当时美国男女老少就没一个不知道布兰妮是谁。

这种万人空巷级别的国民度，布兰妮、后街男孩和NSYNC是最后一拨，布兰妮又是他们当中最红的一个。

现在还经常有国外网友在论坛里回忆布兰妮的流行盛况："后来没有任何人，包括巅峰Lady Gaga在内，能跟布兰妮相提并论。她统治了一切，到处都是她。"

"现在的Ariana Grande有多红乘10倍就够了。"

"Taylor Swift的程度乘100倍，布兰妮可不是空有the princess of pop的名头。"（和楼上对照，这层网友仿佛有夹带私货之嫌）

唱片公司根本没想到这个女孩出道专辑就狂卖1000万张，成名前给她安排的还全是商场走穴之类的宣传。

不过冥冥中，布兰妮注定是要成为布兰妮的。打小人家就是文艺小公主，能唱会跳，她说很小年纪就意识到自己未来会做什么。

并且你很难想象，小公主一样的身体里，竟然会发出那么浑厚有力的声音，且台风还那么稳健有气势（包括那个可爱的白眼）。

11岁她成为迪士尼少儿节目《米老鼠俱乐部》常驻童星。

那批小演员成材率高得不可思议，后来几乎都成了顶尖大腕：Christina Aguilera（克里斯蒂娜·阿奎莱拉）、Ryan Gosling（瑞恩·高斯林），以及Justin Timberlake（贾斯汀·汀布莱克）。

《米老鼠》停播后她辗转被推荐给唱片公司。后来好多人诟病布兰妮的现场总对口型假唱，但很少有人知道，最早帮她赢得机会的就是翻唱Whitney Houston那首"I Have Nothing"。

这首歌多难唱不用说了，片段现在网上还有，至少证明早期的布兰妮绝对是很能唱的。那时候她声音更低沉，后来在公司的授意下才转变为我们熟悉的清亮嗓音。

然后就有了横空出世的"...Baby One More Time"。这首歌一开始是NSYNC和TLC的弃曲，两个组合都不要才送到布兰妮手上。但现在，你能想象布兰妮之外的任何人来唱这首歌吗？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这首歌，只能是Iconic，而且它的全部魔力几乎都来自布兰妮本人。唱片公司最早的想法是做一个动画MV，但布兰妮坚持要放在校园里实拍，并且配合舞蹈。

MV里的高中女生装扮也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虽然每件衣服都是超市里10刀一件的便宜货，但她灵机一动把衬衣下摆打了个结——整个美国都为她疯了。

恐怕只有"天才的直觉"能解释布兰妮这些决定。最终那4分钟就像最普通的90年代校园青春片，她活泼又叛逆，又甜又辣，就和任何一所美国高中里的女孩一模一样。

没有一丁点距离感，却又美得那么不真实。1999年的美国高中女生，大概都多少想成为Britney Spears吧。

这首歌对美国流行乐的影响是空前的，布兰妮几乎凭一己之力复兴了teen pop。如果没有她，绝对不会有后来的Christina Aguilera、Charli XCX、Katy Perry…

她在"...Baby One More Time"中标志性的"baby voice"，那种略带粗粝鼻音质感的声音一直到今天仍在被模仿。

17岁的布兰妮实在太讨人喜欢了，她有一切理由成为被期盼已久的下一位白人流行巨星。

她也确实成了…… 一年后"Oops!... I Did It Again"卷土重来，一星期内创纪录地狂卖130万张。

一身红皮衣直接成为写入流行史册的文化符号，被无数次致敬。

那一刻大概是布兰妮名望的顶点，在那之后，人们终于对她亮出了獠牙。

当你看完后面的故事，再重新去听这张专辑里的《Lucky》这首歌，也许会觉得更唏嘘。

从人见人爱到声名狼藉

实际上对布兰妮形象过于性感的批评从生涯伊始就伴随她，愚蠢的理由听起来十分熟悉："会对小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从第三张专辑"Britney"开始，布兰妮从teen pop转向更为成熟的风格，围绕她的争议也愈演愈烈。

就连2001年VMA那场超级经典的"与蛇共舞"，当时也只能算毁誉参半。

她没太理会这些批评，依旧我行我素。

这是个既有勇气又有主见的决定，但也因此大大伤害了她的职业生涯——比如2003年VMA表演和麦当娜的惊世一吻，无非是为她招致了更多非议。

与此同时，舆论又一直不怀好意地试探她，甚至在公开场合问18岁的布兰妮"是不是处女"。

这正是最可笑的一点：人们蓄意把布兰妮物化成一个sex symbol，却又以此为由疯狂诋毁她。

另一件长期引发关注的是布兰妮和Justin Timberlake的恋情。

当时他们一个是最红流行明星，一个是最红流行组合的主唱，青梅竹马的金童玉女，一举一动自然都是八卦头条。

2001年全美音乐奖两个人牛仔情侣装亮相，至今名列各种糟糕造型吐槽盘点，不过他们自己乐在其中。

沉浸在幸福里的布兰妮在采访里公开说："当人们过于涉及隐私的时候我会感到困扰，但我可以毫不掩饰地说，我从心底里爱他。和他在一起，再多爱都不会多。他是我的一切。"

好景不长，02年两人分手，全体美国人民自然极度好奇是什么导致这对璧人分道扬镳。

布兰妮大部分时间不愿意公开谈论，但贾婷婷似乎毫不避讳，而且有意无意做出一副心碎男孩的受害者姿态。

他说："分手让我太伤心了，我不能再和女人建立无意义的感情，我必须找到对的那个人。这个人一定会出现的。"

如果这还不够直白，他在"Cry Me A River"的MV中找了一位神似布兰妮的女主出镜，然后大唱特唱自己如何遭遇背叛，把吃瓜群众同情地眼泪哗哗。谁也不怀疑帅气小卷毛，布兰妮出轨似乎已经成了盖棺定论的事实。

巧合的是，"Cry Me A River"是贾婷婷从NSYNC单飞后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话题度拉满直接帮他拿下solo生涯开门红，还直接赢了一座格莱美。

更过分的是，在电台节目上被主持人问"你上没上过布兰妮"时，贾婷婷毫不避讳地给了个肯定答复，完全没顾忌这会把几年前表态希望把初夜留到婚后的布兰妮置于何种境地。我猜他大概不怎么关心布兰妮的公众形象。

对方连环套一般的公关攻势下，布兰妮显得不堪一击，彻底坐实了放荡的负心渣女名声。当时媒体采访她根本感受不到公正，完全就是霸凌，比如直接预设立场提问："你做了一些让他十分痛苦和挣扎的事情，你到底干什么了？"

布兰妮答："每个人眼里都有不同的故事，让他们有不同的看法。我并没说他是错的，但我也没说他是对的。"相较男方，她的回应显得克制又有涵养，而且给对方留足了面子。

主持人没得逞不肯罢休，现场引用时任马里兰州长夫人的言论刺激布兰妮："如果我有个机会能枪击布兰妮，我想我会那么做的。"

布兰妮开始还抵抗了一下，但终究没法直面如此露骨的恶意，她拼命鼓励自己"Strong Britney布兰妮别哭"，但还是没忍住眼泪，哭着问"我们可以停下吗"。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当年心里有多少委屈。20出头的布兰妮忽然发现，自己正独自面对整个美国的冷嘲热讽和无情谩骂。

是谁摧毁了布兰妮？

虽然外界压力重重，但2003年的四专"In The Zone"，布兰妮保持了极高的水准。

粉丝心中的万年神作"Toxic"就出自这张专辑，MV空姐造型yyds！

唱片销量相比前两张大幅下滑，但布兰妮依然是全美最卖座的流行艺人之一。

不过公众形象是真一落千丈——而且这还远不是谷底。她的私生活剧烈波动，先是和发小私奔到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仅仅55小时后又向法院申请取消，理由是"对自己的行为缺乏认识"。

04年她和只认识了三个月的Kevin Federline（凯文·费德林）订婚，这场感情一开始就不被看好，两人订婚的时候男方前任还怀着他的孩子。

他们顶着阻力还是结婚了，并且一起生下两个孩子。但没过几个月布兰妮以"不可调和的矛盾"为由申请离婚，此时法院判决二人共同抚养孩子。

然后是2007年，布兰妮生命里最灰暗的一年。和她关系亲密的阿姨年初离世让她大受打击，随后几个月她频繁出入戒毒所，然后做出一个惊人之举：众目睽睽下拿推子剃光了自己的头发。

没人知道她是要发泄还是反抗什么，但全世界都惊呆了，狗仔更是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那年头的狗仔可比现在疯多了，并且各种小报崛起，无论何时布兰妮出门都有无数长枪短炮怼在她脸上，期待、甚至刺激她做出下一件出格事。

在有一次布兰妮去前夫家里看望孩子时，他们又得逞了。

不堪其扰的布兰妮情绪失控，接着诞生了那张著名的怒砸狗仔车的照片。几小时后这张照片就出现在全世界所有媒体头条，此时所有人都肯定布兰妮已经彻底疯了——谁还相信这是几年前那个唱"Hit me baby one more time"的小甜甜？

纪录片里，还采访了当时跟踪她的狗仔，他不仅提到那晚的照片卖了大价钱，在被问到狗仔队的围追堵截有影响到布兰妮吗时，还答到，"我干这一行，跟着她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表示过，哪怕一丁点我讨厌你们，给我滚开的意思。"

并没有人关心她出了什么问题，连当时的电视节目，也都只拿她当笑料：

谁都觉得布兰妮的生涯已经完了，然而她却在此时拿出了生涯最佳专辑"Blackout"，我记得"Gimme More"和"Piece of Me"这两支神曲在国内都红极一时。

那句耳熟能详的 "Its Britney Bi*ch!"

但她当年VMA上的表演差评如潮，人们批评她身材走样、衣服难看、表演也不够出色。拜托，她刚生了两个小孩，怎么可能和18岁时同样身材？

大起大落的一年后，布兰妮不仅接连失去了对两个孩子的监护权和探视权，甚至她父亲Jamie Spears一边强迫她入院，反手就趁虚而入向法庭申请对布兰妮的紧急临时监护——她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了。

这个监护权是啥意思呢？就是布兰妮从个人方面如资产、健康、日常起居、甚至探视者，到事业上如投资、商业谈判等一切大事小情通通没有话语权，全部由她父亲和律师掌控。

而她的父亲又是个什么角色？布兰妮的前唱片公司主管回忆说，Jamie Spears只对她说过一句话，就是："我闺女以后绝对会非常有钱，有钱到能给我买艘船"。

通常来说，监护应该只适用于无法自主做出决定的人，例如精神残疾或者痴呆症患者。法律专家说监护一位"像布兰妮这样年轻又有行为能力的人是很不寻常的"。

按他父亲方面的说法，对布兰妮的监护是为了帮助布兰妮。一是搞定她自己无法处理的商业交易，二是保护她远离居心不良的人。从2008年的暂时监护开始，法庭又数度延长了监护期直到今天。

公平地说，在她父亲的监护期内，布兰妮的状况并非一路直下，甚至2011年的专辑《Femme Fatale》还有小回春，反响不俗。

但整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一个完全有自主行为能力、至今没有任何文件表明患有精神残疾的成年人，在长达十三年的时间里只能违背自己意愿活着，因为各种证据都表明她非常抗拒生活掌握在父亲手里。

"每天都只是不断重复昨天。"

布兰妮这些年一直在通过各种途径反抗，2019年5月她第一次申请终止监护权，但被法官否决。布爸的阵营信誓旦旦表示："她当然想终止，因为她的精神状态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

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无法解释另一件事——布兰妮本人非常欢迎#FreeBritney运动为她带来的支持，希望能与粉丝更多的交流，但她的父亲却百般阻挠她将家族法律纠纷公布给外界。

布兰妮的律师说她包括社交媒体在内的发声渠道都处于父亲严密掌控下，她向外界传达的每条信息都要经过详细的审查，逼得布兰妮只能在网上用暗号向粉丝传达自己需要帮助的讯息。

如果真的像布爸所言全是为布兰妮好，他为什么又害怕布兰妮与外界交流呢？

这两年布兰妮摆脱父亲的决心正变得越来越坚决，首先她在生活起居方面的监护人已经从父亲变成了和她较亲密的经纪人Jodi Montgomery，不过财政大权等仍被布爸掌控。

与此同时，她的前夫Kevin Federline则一直要求布兰妮提高孩子抚养费。

现在每个月布兰妮要支付给前夫6万美元，而布兰妮的财务文件显示她自己2018年度生活支出只有40万美金，你敢信这是个好莱坞超级明星的生活花费吗？

接下来她又数次申请希望能由具备资质的信托企业取代布爸托管财产，不过都没得到法庭支持。但她通过律师明确表示：如果继续由父亲控制她的事业，她就拒绝再表演。这也是为啥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布兰妮在公开场合亮相。

但直到现在，事情还没能获得太多积极的转机。看现在的布兰妮，憔悴得一点也不像个还不到40岁的人，更别提和当年那个光彩照人的布兰妮比了。

但这部纪录片的出现终究改变了一些事情。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Justin Timberlake被迫在社交媒体上向布兰妮，以及当年他另一起著名丑闻超级碗事件的女主角Janet Jackson道歉。

当年采访布兰妮的记者Diane Sawyer也在被网友声讨，认为她欠布兰妮一个道歉。

该抱歉的又何止他们？荡妇羞辱、身材羞辱、诋毁、毫无底线的侵犯私生活，布兰妮在20几岁就经历了一个女人能经历的最糟糕的一切。

媒体、狗仔、甚至每个冷眼旁观者，在这场消费布兰妮悲剧的秃鹫宴会里无非是角色不同罢了。

08年布兰妮其实还拍过另一只纪录片，在被问到怎么看待从一个娱乐明星到成功的受害者时，她说，她并不喜欢受害者这样的说法，

因为她坚信，人哪怕深陷困境中，也有积极向上的心态，能从中受益良多，她讨厌人在逆境里，无作为，只抱怨。她选择成为一个快乐的人。

她也并不需要获得别人的同情，需要的是人的理解、些许隐私、喘息的时间，就够了。

在此之前，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承认，我们或许辜负了一位好莱坞名利场中极少数心地纯洁善良的人。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我们根本配不上她。

梦露、戴安娜王妃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上演，但冷血的大多数除了迟到的悲伤从未学会什么。就连布兰妮最忠实的粉丝都在思考，如果我们深爱的人注定要遭受如此痛苦，也许从来没遇到那个超级明星布兰妮会让她更幸福？

文字：Dong bao

图片：Br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