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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何占豪古筝协奏曲《临安遗恨》析
2019-11-21 04:08:17 发表 | 来源:潘方圣

1991年,何占豪受林吉良、刘波师徒的委托,参考林吉良创作的中阮独奏曲《满江红》,写成了中阮协奏曲《临安遗恨》。1992年何占豪又将之改编为古筝协奏曲,由此变中阮深沉、愤懑的低吟为古筝铿锵、激越的长啸,取得了极好的音乐效果。乐曲取材于岳飞的千古名篇词调《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阕。”此首词调激励着千百年来中华儿女的爱国之心。但此首词的曲调至今并未注明出处,只知道最早配的是元代诗人萨都刺的《满江红·金陵怀古》,据著名音乐学家杨荫浏回忆,在1925年前后学生运动中,他当时与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同学800余人,反对外国学校当局一同签名离校,进入当时短时筹建起来的光华大学。他选取了岳飞的《满江红》词,配以此曲的音调,成为一首反帝的歌曲而迅速流传开来的。确实,这首词的曲调与岳飞的词一样,具有一种雄壮、深沉、激越的情感。

此首古筝协奏曲的主题就是以传统歌曲《满江红》为旋律素材发展、变化而成,并贯穿全曲。最主要的是《满江红》开始的5个音,这5个音由第1音上行小三度至第二音,然后下行八度大跳后再上行级进到主音上。作者就紧紧抓住了这种音程进行上的特点,从而挥就出这样一首宏篇大曲的。例如,乐曲一开始,在简短的伴奏引子后,古筝奏出这一铿锵的主题音调。这是根据上述歌曲音程特点,在下属调上呈现出来,形成了两个对应的号角式短句,既有进取向上的铿锵之声,又有雄壮深沉的震荡之音。同时又以筝上善用的刮奏来推动增强气氛。这一上一下就概括了全曲“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壮:

 

 

在两句委宛和下行的经过句后,出现了古筝上最多也是最具特色的五声音阶模进和模退,旋律的上上下下恰似主人公心中波涛汹涌:国家的命运危在旦夕,但自己却身处牢狱之中,肩扛枷锁、脚戴铁镣,忧国忧民、坐卧不安的焦虑情绪犹如翻滚的江水奔腾不已:

 

 

接着,在短小的伴奏极弱的音响对句的推动下,古筝在正调上出现了【柔板】式的较为抒情的主题变奏。这似乎使我们感受到英雄的另一歌侧面,那就是小时候对慈母的眷恋之情。慈母“精忠报国”的爱国思想变成了有力的字符被刺在了自己的背上,深深印刻在自己的心中。现在身陷囹圄通过如诉的旋律寄托了对家人的无限思念和对昔时与家人欢聚情景的甜蜜回忆:

 

 

接下来音乐的情绪一转,古筝用飞指的手法,衬托着低音而密集的变奏主题,那战马奔驰的节奏型,好像把我们带到了古代疆场,快速、激昂的音乐描绘了岳飞大元帅率领三军将士,为保卫江山社稷浴血奋战、奋勇杀敌的壮烈场面:

 

 

十六分音符的八度向下急速翻滚,向上冲击翻卷,一时战火纷飞、硝烟滚滚,号角声的节奏型催人呐喊厮杀,一种激烈战斗的场面展现在我们面前:岳飞骑马提枪的威武形象,犹如一尊武神屹立在战壕上,使敌人战战兢兢、不寒而栗:

 

 

然后,在附点节奏型模仿马蹄声中,此旋律又以下属音列复奏。接着,作者采用了展开部的一些写法,音型的模进暂离调和十六分音符的急速穿插,着实描绘了一幅殊死战斗的模拟图:

 

 

之后,古筝在伴奏铿锵的步伐节奏声中,再现了正调上的【柔板】旋律。这时同样的旋律转柔为刚、象征着战士们踏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奋勇前进!紧接着的【小快板】在下属音列上呈现同一主题,而且速度渐渐加快,表现了当时百姓夹道欢迎岳家军凯旋归来时的情景:

 

  

 

当古筝用强烈的刮奏把乐曲推向高潮后,出现了自由性的乐句,给听众以更广阔的想像空间,更多的表现手法,更充分地表达了主人公就义前对自己不能精忠报国的伤感以及对奸臣当道的愤恨之情。在激烈的抓奏后出现了向上模进的华彩性旋律,犹如主人公的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之后,在转入下属调G调再现了【柔板】的旋律,哀婉平缓的曲调寄托着我们对英雄的无限追思,最后,乐曲在古筝强烈的抓奏中结束。

作曲家何占豪不仅创作过脍炙人口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同时也创作了大量的民族音乐作品。这首古筝协奏曲就是他的大量民族音乐作品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首力作而驰名国内外。因此,可以说他是一位中西不挡的全能作曲家。尤为可贵的是,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即使是看起来西洋化的音乐作品,如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等,也不会随着世界音乐风潮的改变和岁月的消融而丧失其经典性和魅力,仍然被世人所百听不厌与广泛传播。人们不竟要问:是什么原因促成了他的作品的成功?那就是因为他的作品深深立足于中国传统音乐之上,以民族音乐的元素、风格、技巧,结合西洋音乐的作曲方法,以民族的审美感、价值观等作为创作的起点与归宿,因而使他的作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从何占豪的创作历程及其成功,已经充分地、无可争辩地说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