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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高的职业追求,讲最中国的故事
2018-03-13 20:58:16 发表 | 来源:联套歌剧山海经

 

用最高的职业追求,讲最中国的故事

 

中央音乐学院制作的首部大型原创歌剧

2017年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

《山海经·奔月》

 

用最高的职业追求,讲最中国的故事

——大型原创歌剧《山海经·奔月》乐队排练实录

 

 

 

正如周海宏教授在《我为什么要写<山海经·奔月>》一文中多次提到“冥冥之中一只无形的手”,关于《山海经·奔月》这部歌剧的首演,还真是充满了太多不可思议的机缘巧合。其中,乐队和指挥也如此。

《山海经·奔月》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商请制作单位和演出班底,但真正启动却直到成功申请国家艺术基金以及俞峰院长上任以后。随着俞峰院长的到任,中央音乐学院第一支职业乐团——中央音乐学院交响乐团正式成立。更巧的是,原供职中央歌剧院并一直在美国深造的陈冰老师于2017年9月回国并同期调回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任教,恰在彼时,首演的指挥人选虚位以待……这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再联想到这部歌剧诞生始末的很多故事,不得不再次惊叹,这所有力量的汇聚,冥冥之中仿佛都为《山海经·奔月》的面世而来。

初见陈冰老师是在排练场,只能看见她坐在指挥排练椅上的侧影。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瘦小、干练、爽快。尽管在网上搜索过她的光辉履历,知道她的优秀,但临到排练现场还是一下子被她的气场所震慑了。不愧为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和美国辛辛那提音乐学院歌剧系培养的青年指挥家,她的指挥手势干净、清楚而果断,排练中所有语言和指令没有丝毫多余。当中场休息宝玉老师把我介绍给她时,她刚从指挥台上下来,还没等我开口,她灿烂的笑容便瞬间绽开,阳光扑面而来,如同在林间路边的相遇,清新明媚,完全感觉不到面前这位年轻的指挥家高强度作业后的疲惫。那一刻,我对她顿生好感。

乐队已经连续工作好几天了,演奏家们每天一早从北京城的四面八方赶到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音乐厅,远在北五环外的演奏家早上七点钟就得出门与北京恶劣的交通抗争,但排练永远准时开始,一分不差。仅我在音乐厅的第一个下午,整个排练过程就完全刷新了我的认知,除了宝玉老师的音乐震撼了我,更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了整个乐队里一种场能,那种场能会一直紧紧抓住你,让你很难把注意力移开。乐队首席杨莹老师后来这样描述他们的排练,“完全容不得一秒钟的走神”,我突然间明白抓住我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所有演奏家们都说自己不敢走神,因为《奔月》里每个声部都太难了!圆号首席,耶鲁大学音乐学院毕业的中国首位圆号博士,年轻的张咪咪老师说,“《奔月》里铜管声部戏份很重,我们圆号声部就非常有挑战性,好多地方要求与木管组乐器一样的速度和跨度。”

这个评价在很多演奏家那里同样得到了证实,乐队首席杨莹老师也说,“这部作品里每个声部都有技术的极限”。他的话让我对演奏家们的技术充满了好奇。

“我们团员大部分从国外回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附中出去读书后回国的占了很大比重,几乎毕业于全球顶级著名音乐学院,个个技术都非常好,而且非常年轻,平均年龄顶多30岁上下,绝对是国内最年轻、最有潜力的职业乐团”,当陈冰老师跟我夸赞演奏家们技术好时,我完全能感受到她满脸洋溢的骄傲。也难怪,尽管这个团从2017年4月正式运行至今不到一年,却已经在俞峰院长的带领下完成了包括刚在美国纽约林肯艺术中心塔利音乐厅上演的专场音乐会在内的30多场重要演出。其中,2017年5月在中央音乐学院举行的“一带一路”音乐教育联盟成立大会开幕式音乐会上,俞峰院长亲自执棒为与会各国观众上演了《舍赫拉查达》,不仅获极大好评,其音乐会实况录音也于同年12月获第十届“中国金唱片奖”器乐类最佳演奏奖。这些成绩对一个刚成立的新团来讲是非常了不起的,且不说演奏家之间的磨合,仅30多场音乐会的乐队曲目量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了,没有绝对的技术能力保障很难在短时间内达到比较高的艺术水准。

 

中央音乐学院交响乐团(照片由乐团提供)

 

“我们团一般5天出一套音乐会曲目,但歌剧不一样。歌剧排练会比音乐会多出一倍以上时间,因为需要配合的部门太多了,涉及到声乐演员、导演、舞美、舞台调度、换景等问题,光走台就得花好几天。”乐队首席杨莹老师告诉我说,他们早在12月就进行了为期三天的reading,那次工作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乐队、指挥、作曲家、导演、舞美各个部门做到心中有数,但乐队真正的排练是从3月1号才正式开始的。通常情况下,在一部歌剧的排练工作中,乐队的进入会比较靠后一些。“我们乐队这次算进得早的,因为这部作品实在是太难了!”陈冰老师说到这里,伴随一阵爽朗的笑声,我自然心领神会,因为说《奔月》难,早已不是第一次更不是第一人了。

这是乐团的第一部歌剧,时间长达四个小时,音乐的宏大堪称比瓦格纳《指环》有过之而无不及。众所周知,历史上很多著名歌剧中的乐队部分都有很多类似伴奏的东西,连歌剧大师威尔第先生也不例外。而陈冰老师却介绍说,在《奔月》里连一个小节这样的东西都没有。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语气明显比之前严肃了很多,“你绝对找不到乐队里有一个地方说这是声乐的伴奏,更绝对不能用‘伴奏’两个字来形容乐队的工作,恰恰相反,《奔月》有很多地方的声乐部分是用来衬托乐队的。比如说第一幕第三场中有一段,音乐的配置是声乐加一把小提琴solo和一个竖琴,通常的想法会认为是竖琴和小提琴在为声乐伴奏,而《奔月》恰恰是那一段小提琴的solo才是最主要声部,人声仅用来配合小提琴”。

《山海经》所讲述的中国神话故事文脉深厚,从周海宏教授功夫不凡、匠心独具的剧本思想与结构设计,到后来宝玉老师进入无我状态的意识流音乐创作,该剧无论戏剧还是音乐远远超出了一般歌剧的叙事。因此,《奔月》中音乐的体量之巨大对乐队的要求也是非同一般的,时代的再现,人物的呈现,场景的揭示,戏剧的张力,情感的冲突,情绪的变化,几乎方方面面都需要乐队来表现。先后毕业于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和新英格兰音乐学院的青年演奏家张毕乐老师是长笛首席,他告诉我说除了排练他们每天还得再花时间练习,因为音乐的戏剧化程度对木管组要求太高了,不仅是速度非常快,节奏也很复杂,色彩的变化更是非常丰富。

“这部戏首先是剧本非常好,音乐更是令人身临其境、血脉偾张,越排到后面我越能感受到宝玉老师写这个作品时的情绪体验。他绝不是为了某一段好听的旋律而作曲,而真的就是故事讲到这里了,音乐完完全全是对戏剧忠实的再现。当你沉到音乐里的时候,你会感觉音乐就是戏剧,戏剧就是音乐。可以说,这部作品从头至尾每一个音都是为戏剧而生的,这也是我们在排练中想要尽量保留的最珍贵的东西。尽管有时候我们会非常心疼那几个二十多岁演员的小肉嗓,但是,如果我们改变力度,或者删减声部,都会影响戏剧的表现。所以,最后我们还是一致坚持音乐服从戏剧。”陈冰老师的这番话令我尤其感动,我想,到目前为止,除了作曲家本人外,可能真没几个人能像她这么了解每一个音符了。从丹麦皇家音乐学院回来的青年打击乐演奏家张嘨驰老师这样评价陈冰老师的排练,“她很快,不仅是反应快,解决问题也快,关键是她能在第一时间把总谱上的音符变成音乐并迅速传递给我们所有团员,非常准确”。不得不说,作为一名指挥,能如此地懂作曲家的音乐,做到对原创音乐如此准确的掌控,这何尝不是乐队的福气?又何尝不是观众的福音?

低音提琴首席罗龙老师在弦乐声部里显得有一些特别,比较引人注意。后来一聊,才知道他是从央音附小读到附中初中后就去美国上高中了,随后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一直在美国的职业乐团里工作,回国后又被派到德国与柏林爱乐乐团的音乐家们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交流学习。我问他,“这首作品讲的是中国故事,您在国外待的时间很长,能听出音乐里的中国元素吗”?他睁大眼睛瞬间做出反应,“当然啊!这就是中国风格”!我对他的反应其实是有一些诧异的,因为我已经不止听到一个人说《奔月》太先锋了,往往一说先锋音乐,大家总会往西方音乐风格去定位。但他接着补充说,其实不是,《奔月》里的民族元素是全部融化在音乐里的。就像匈牙利著名作曲家巴托克一样,他深受匈牙利和中欧民间音乐的影响,却将音乐里的民族语汇经过现代技法的打磨和变形重新幻化为属于作曲家本人的印记。我对罗龙老师的话深以为然,我想,《奔月》也是宝玉老师作为中国作曲家植根民族沃土的专属印记吧。

每次和乐团的演奏家们聊天,都只能挤排练中场休息或结束后一点时间,就是每半天才有一次的中场休息,也总有很多演奏家流连在台上坚持练习。于是我也只能知趣地见缝插针,丝毫不敢影响他们。圆号首席张咪咪老师回国之前先后在普林斯顿交响乐团和美国国家芭蕾舞乐团工作过,工作非常守时。记得我当时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和她聊天,她却直接地告诉我,“一点半排练,我最晚一点二十五分必须去台上,所以请您快一点”。那一刻,我不仅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不由得心生敬意。

乐团这一个五天排练结束后,中间将有三天的时间要准备包括“3.8妇女节”在内的其他排练和演出,“接下来他们将一直工作到《奔月》首演结束”,乐团负责乐务的赵辰老师告诉我说。

我问陈冰老师,“这么高强度的排练,您和乐队吃得消吗”?“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常态。这个团从建团之初就完全按国际化的职业乐团模式在运作,乐团每一位演奏家始终以职业的标准在要求自己”,年轻的陈指依然用爽朗的声音回应我,眼睛很亮很有神。

“是的,我们年轻,冲劲儿很大,我们大部分人从附小附中走出去,母校培养了我们,我们对母校也有很深的感情。我们很努力,并且有信心成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乐团之一”,打击乐演奏家张嘨驰老师说这个话的时候,年轻的脸庞满是笃定,感动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已经记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这样一句话,“对艺术而言,仅有技术没有情怀,只能沦为匠人;而仅有情怀没有技术,只能沦为梦想”。经历短短两天和乐团演奏家们的相处,台上台下,戏里戏外,这样一群中国最高音乐殿堂里的演奏家们,他们的艺术生命从祖国和母校出发,奔赴世界各地,汲取全人类文明之精粹后,又从世界各地汇聚回祖国。他们不仅拥有年轻的生命和卓越的演奏技术,还满怀着传承中华文明的深深情怀,以最高的职业追求,以他们特有的方式讲述着中华文明最古老的中国故事。

 

“天赐的《奔月》”,宝玉老师常常如此打趣,有一次我趁机问他,“下一部《逐日》您会怎么写”?他说,肯定比《奔月》更宏大,三管建制的交响乐团再加数百人的大合唱,绝对比马勒的“千人合唱”更震撼。我马上想起近日刚浏览过中央音乐学院交响乐团面向全球招聘演奏家的公告,不禁再次感叹,乐团还在不断壮大中,今天不断招兵买马,想必还为了明天那命里早已注定的再一次集结。

祝福中央音乐学院交响乐团!祝福中国音乐!

 

 

 

青年指挥家:陈冰

 

 

 

 

 

 

 

 

 

文:隆强  设计:战国

(交响乐团集体照由乐团赵辰提供,视频由陈昱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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