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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张火丁:这辈子就做京剧这一件事
2016-09-14 00:47:07 发表 | 来源:都市快报


《纽约时报》为这个七零后中国人做了五个版
 
  文 冯秋萍 图 白贺佳
 
 清旷的舞台上,袅袅娜娜走出个凤眼女子。她的水袖如行草般收放自如、唱腔婉转低沉,一句“谁知都是假恩情”,唱尽恩断义绝。声落时,她甩一甩水袖,扭转头去,将清冷的侧脸留给看客。
 
 这是程派青衣张火丁的第六次谢幕,唱的是《春闺梦》选段。一曲终了,大幕缓缓拉起,灯光大亮。她带着剧组的演员一起谢幕,纽约林肯中心大卫·寇克剧场全场2500名观众纷纷起立,拍照喝彩,流连忘返。
 
 站在舞台上,张火丁感慨万分。让京剧程派艺术走出去,一直是师公程砚秋未竟的梦想,如今终于如愿。上周,连续两个晚上,她带领着20多名她所执教的中国戏曲学院的学生,来到美国首演。门口的大幅海报上,与张火丁并排的,是莫扎特。
 
 演出前3天,戏票就卖光了。张火丁为美国观众带来的,是两出经典京剧大戏《白蛇传》和《锁麟囊》,另外还加演了上面《春闺梦》的选段。这是她最喜欢的搭配模式。演出前,《纽约时报》有五个版面刊登了对张火丁的报道及多幅照片。为了这组报道,记者专门跑到北京采访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她去接孩子才结束。
 
 这是她极少数的媒体采访,她觉得自己不太会说话,也没什么要说的。
 
 70后的张火丁,拥有各个年龄段的戏迷,王家卫、蒋勤勤等明星也是她的粉丝。王家卫甚至计划将镜头对准她,拍摄一部纪录片。很多老戏迷,打飞的看她的演出,还有老太太通宵买票……年轻的戏迷们还为她办了个叫“火之丁丁”的论坛。可到现在,张火丁家里也没电脑,不会上网,不使用微信。不过几位认识很久的戏迷,有时会给她讲些戏迷在论坛讨论的事情。
 
 “程派的美是含蓄的美” ,1993年,倾心于程派的张火丁拜在赵荣琛先生门下,成为入室弟子,也是程派的第三代传人。赵荣琛是“京剧程派艺术创始人”程砚秋的弟子,张火丁得程派艺术真传。她用唱腔、身段、台步、表情,甚至唱念时的口形,塑造她心目中的青衣。
 
 2007年,她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办个人京剧交响演唱会,成为首个开个唱的京剧演员,4500张票没几天就卖完了。
 
 今年年初她在上海大剧院演出《锁麟囊》时,因为实在太火,不得不规定一张身份证只能买两张票的限购政策。
 
 这样的票房成绩,在式微的京剧演出市场,堪称奇迹。张火丁的表演以“庄、怨、媚、惊”四美著称,有“程腔张韵”之说。
 
 《读库》主编老六(张立宪)是张火丁的铁杆“火迷”,第一次看张火丁的《春闺梦》时,当场倾倒,在博客上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的《迷火记》。老六说,“我喜欢张火丁,不是因为她在舞台上比别人做得多,而是因为她比别人做得少。在舞台上除了演戏,她不再干别的。许多戏迷都这样评价张火丁:‘她是天生的青衣。’以简胜繁,以静制动,以柔克刚,这也正是程派的精髓。遍观当今京剧舞台,这样懂得克制和收敛,不过分、不刻意的演员,已是非常少见了。”2006年开始,老六让摄影师开始跟拍张火丁的演出。跟拍了一年多,她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戏迷告诉她。由于演出现场的种种限制,很多转瞬即逝的东西,摄影师抓不住。他们就找张火丁商量,租个剧院拍,观众只有摄影师。历时五年,成本超过百万,动用十几个摄影师,最后老六从五万多张照片里,挑了一千多张收录在《青衣张火丁》一书中。
 
 张火丁的哥哥说:“火丁这个人比较纯粹。谈谈戏什么的还行,别的方面,比如说电视台做访谈,她就不行。不管是《艺术人生》还是《鲁豫有约》,她都不肯去。”
 
 学京剧这一行,张火丁还是受哥哥的影响。跟京剧结缘,是在九岁那年,哥哥张火千当时在吉林戏曲学校学京剧,排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跟着看。久而久之,张火丁就喜欢上了,由评剧改学京剧。当年,她成了天津戏曲学校历史上第一个自费生,昂贵的学费给收入微薄的父母造成不小的负担。
 
 张火丁从小不太爱说话,在戏校的三年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在练功房度过的。没什么老师教就去蹭课,回来再自己反复听磁带练习。
 
 有剧团来天津演出,她从没落下过。当时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十六元,她花四块钱买一张戏票。别人半年学一出戏,她三年学了三十多出戏。
 
 练功、演出,练功、演出……这三十年,除了京剧,张火丁几乎其他什么事都没干。时至今日,即便不用每天练功,她也能将一出戏唱下来。但对每一场演出,她都像是学生对待考试,生怕演不及格。每次演出前,都非常紧张,压力很大。
 
 A型血的张火丁,对舞台上的表现可以用“苛刻”来形容。有时候演出过后看录像,每次自己都能挑出一大堆毛病。有次演出新戏《江姐》,唱到最后一幕《绣红旗》嗓子进了凉风,她不由自主咳了几声,让她懊恼不已。谢幕时,她向台下的观众深深一鞠躬,然后把8分多钟的《绣红旗》又完整地唱了一遍。
 
 在剧团那么多年,张火丁感觉累了。所以在2008年,当中国戏曲学院向她发出邀约时,她一口应允,由台前走到幕后。
 
 在演艺生涯最火的时候,张火丁蓦然转身,选择去学校教书。
 
 当年她跟赵先生学习,连师父家的沙发都没靠过。现在学生的状态,让张火丁感慨“大不如前”。早年间,他们会在大冬天把水泼地上,结上一层冰后就在上面练习动作。现在如果没地毯,学生可能都会摔倒。她感叹,京剧的黄金时代,可能就要结束了。
 
 2010年后,她完成了人生两桩大事——结婚和生子。先生是圈外人,也是张火丁的粉丝,很支持她。相夫教子,教书育人,直到今年年初,她才复出重登舞台。
 
 现在一直帮张火丁打理各种事务的,就是她的哥哥张火千,干得最多的事就是帮她拒绝电视访谈等邀约。张火丁也极少在电视台的晚会上露面演出,刚开始还去过几次,但对她来说真的很为难。一出戏,她往往要慢慢进入角色,那种晚会只唱片段,让她非常紧张,生怕自己给唱砸了。后来再有人找她去,就婉言谢绝。
 
 出席活动场合,也让她很不自在。有一次,在重要演出结束后的领导接见环节,她一闪身便退到了后排。还是跟家人在一起,让她感觉轻松。演完出结束后,跟家人一起宵夜,再谈论下今天演得怎么样,是她觉得最开心的时刻。
 
 舞台上的张火丁天然素净,台下也是清冷避世,一如她所扮演的青衣,“京剧有一种让我平静下来的力量,现在依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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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01 00:43:00 发表 | 来源:北京晚报


   舞台上,她大气、细腻、深情,炉火纯青。生活中,她简单、安静,不张扬、不外露,曾有人用“程门冷艳”来形容她。有人将“程派”京剧艺术形容为“一幅工笔画,细细勾描,线条繁多”,特别是在忧愁、伤感或失落的时候听听“程派”的演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在当今梨园,被称为“程派青衣第一人”,她的艺术突出了程派庄美、纯正、深沉、凝重、幽远的个性,还具有自己独特高雅的演唱风格,受到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职业的观众的喜爱。她的演唱有“程腔张韵”之誉。“工作中很精彩,生活中很平淡”,这就是张火丁。 
 
   张火丁出生时,一直盼有个女儿的父亲想到,谁家有喜事就应张灯结彩,便给女儿到北京拜访了原取名“张火丁”(“火”与“丁”合并起来就是“灯”),并意取“人要像在烈火中煅造出来的钉子一样坚韧不拔”。
 
   张火丁的祖籍是山东章丘,张家祖辈早年背井离乡,闯关东到了吉林白城。张火丁的父亲曾在专习过评剧,后在白城市评剧团从事艺术指导工作。家庭环境使然,张火丁很早就开始学唱评剧。
 
   20世纪80年代初,父亲因工作调动,举家在河北廊坊落了户。当时已有一定表演水平的张火丁被分配在河北廊坊评剧团学员班天天练功学习评剧。她的哥哥张火千当时已是吉林省戏曲学校退休教师王兰香,坦诚说明来意,王兰香欣然允诺。从此,张火丁半年内吃、住均在王兰香家,学会了《卖水》、《女起解》两出传统折子戏。视张火丁为亲生女儿的王兰香发现张火丁悟性强,是学京剧科的学生,他每次寒暑假探家回来,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妹妹讲京剧的魅力等等。久而久之,哥哥的言行已对张火丁日后从事好苗子,精心传授,把她的艺术潜质一点点挖掘出来,让她感受到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执著的张火丁从此义无反顾地喜欢和痴迷上,并且一发不可收。
 
   一次,张火丁对父母说,如果我还不能学的话,这一生我就跟最喜欢的东西擦肩而过了。鉴于女儿早已心仪国粹,善解人意的父母为实现女儿心中的理想,带女儿到北京拜访了原吉林省戏曲学校退休教师王兰香,坦诚说明来意,王兰香欣然允诺。从此,张火丁半年内吃、住均在王兰香家,学会了《卖水》、《女起解》两出传统折子戏。视张火丁为亲生女儿的王兰香发现张火丁悟性强,是学京剧的好苗子,精心传授,把她的艺术潜质一点点挖掘出来,让她感受到京剧艺术的博大精深。
 
  一个偶然的机会,张火丁的父亲看到了中国戏剧家协会天津分会主办的刊物《剧坛》上有关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马超告别舞台到天津戏曲学校作校长的介绍。“父亲对马超的艺品和人品很钦佩,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他写了一封长信,把我的情况向他说明‘这孩子就是喜欢京剧艺术,但屡考屡败。作为父母,我们不愿扼杀她人生的追求和爱好,希望得到您的帮助’。马超校长看了信很感动,叫我父亲带着我去了一趟戏校,看我的条件还可以,就破例收我做插班生。”
 
  15岁那年,张火丁凭着在王兰香老师那里学的两出戏考上了天津戏曲学校京剧科。于是,她成为天津戏校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当时惟一的自费生。这改变了张火丁的命运,使她的梦想由虚幻回到了现实。尽管这只是个自费的名额,但是她是拿痴心和自尊换来的!“其实我这个人很脆弱,不是刚强的人,但是却在这条道路上很坚持。”
 
    当年,对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每年650元的学费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张火丁的父母承受了这一切。张火丁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之不易,于是她拼命地学习,拼命地练功。“我是插班生,入学时好多同学都能演折子戏了,可我什么都不会,感觉特别自卑。在戏校3年,除了吃饭、睡觉,我基本上都是在练功房里度过的。别人半年学一出戏,我3年学了30多出戏。”
 
  “在天津戏校的时候,花旦也学,武旦也学,梅派学得最多,张派也学过。到毕业那年才接触到程派,觉得这个声音、这个旋律,特别打动我。”程派启蒙老师孟宪嵘是张火丁自己找来的。作为一个年龄过大的自费插班生,张火丁在戏校里丝毫不受重视,“但我很用功”。没什么老师认真教她,她就蹭在一边偷偷学,夜里也反复听着戏曲磁带。“也许是已经经历了太多挫折,老天终于也要给我机会了。”
 
  班上的一个尖子生忽然生了病,休学回家疗养了。平时教带这个学生的孟宪嵘老师因此空了下来。张火丁找到孟老师,非常诚恳地表达了求学意图:“我知道我条件并不突出,但我真的很想学,也会好好学。”张火丁的执著打动了孟宪嵘,愿意有空时教她一折《春秋亭》。就这一折《春秋亭》,张火丁在随后的学校汇报演出上技惊四座,令孟老师对她另眼相看。从此,她与程派结下不解之缘。
 
  “那时我的户口不在天津,毕业后不分配工作,可是能够让我学习京剧我已经很满足了。从小我就好像对京剧着了魔似的,京剧的旋律、表现形式,让我感觉我可能一辈子要生活在京剧里了。”满怀对能够学习京剧的感激,“编外生”张火丁在戏校的3年里放弃了所有休息、玩耍的时间,坚持心无旁骛地学习京剧。
 
   熟悉张火丁的任课老师都知道她很少坐凳子。如果谁有事找火丁,十之八九到练功房准能找到她。一次校领导从练功房看门儿师傅那里得知,三年如一日,从练功房里最后一个走的总是那个不大爱说话的女孩子。
几分耕耘,几分收获,从入学的第一年开始,张火丁就连续被学校评为“三好学生”,直到毕业。有一次,父亲到校看她时,在光荣榜前凝视了许久。
   1989年,毕业时分。不出所料,别人都被分进剧团,走上了舞台,而她却无处可去,对18岁的她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意外和打击。但她没有气馁,几个月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军区政治部战友京剧团。
北京这片文化沃土,使她很快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她那忧郁淡雅的独特气质,低回婉转的唱腔,在北京的舞台上绽放出独特的光彩,就像她的名字,她“火”了……
 
    本文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 余玮